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当前身处室内,躺在一张床上。我试着观察周围景物,却发现影像模糊,难以辨认。我试着观察近处的事物,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副眼镜。我戴上眼镜,重新进行了观察。从家具和装潢来看,这里似乎是一间卧房。
我注意到当前所处的地点无法被自己识别,亦未在记忆中完成登录。因此,我开始校验自身记忆的完整性和连贯性。
校验几乎立刻就完成了,因为我在开始校验的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记忆的完整性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丢失了关于自身过往经历的全部资料。这意味着我无法验证自己的身份,也无法确认自己过去做出的计划。
我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决定首先尝试从我目前仍然拥有的资料中推测自己的身份,即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明确一件事。
也就是所谓的“我”的定义。
我四下环顾,发现房间里有个梳妆台,上面安着一面镜子。我走到镜子前,开始观察自己。
首先,我看上去是一个人形生物。据我所知,世界上并不存在其他拥有类似外观的物种,因此我可以认定,自己有极大可能是人类。
其次,我的身高约135公分,体态消瘦,肤色较浅,黑色短发,黑色虹膜。根据人类在各个年龄段表现出的特征,可以判断年龄在10岁左右,正负2岁。
第三,根据我的发色以及虹膜颜色,可以初步认定我来自于东大陆。我按了按自己的眼睛并拔了一根头发下来观察,排除了自己戴了美瞳或假发以及发色是染成的可能性。虽说据我所知,也存在能够暂时或永久性改变人的瞳色与发色的奇术手段,但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进行验证。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前思考时所使用的语言的名称,确认了这种语言的名称叫做中州语,是东大陆九州共和国的官方语言。如此看来,我来自于九州共和国的概率较高,但也有来自于共和国周边其他国家的可能。
最后,我拉开裤子看了一眼,确认了自己是男性。
那么,现在我面临一个问题:我是否应该将以上这些属性的集合定义为“我”?
似乎不是很明智的样子。毕竟,这些属性都有可能随时间推移或者在包含奇术在内的各种医学手段的作用下发生变化,到了那个时候,有可能会产生身份认同问题。
我考虑了一会,决定将所谓的“我”定义为同时符合以下2个条件的事物:
1.进行观察与思考的主体。
2.无需对其进行观察也无需进行推论便可对其得出“其正在观察与思考”这个结论的客体。
虽说不是什么特别严谨的定义,不过应该够用了。由于我能够识别房间内所有物品并辨认它们的通常用途,且验证了自己确实拥有使用物品的能力,我可以初步确认自己的知识储备并未丢失过多的内容。这意味着我可以通过分析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来尝试推测自己的身份。
就在我准备着手分析的时候,房门开了,一个人类走了进来。
我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一下对方:身高160公分左右,体态偏瘦,肤色较浅,金色长发,蓝色虹膜,大概率为西大陆人。根据其第二性征判断,大概率为女性。年龄约16岁,正负2岁。
虽说对方并未持有武器,但是对方相对于我毕竟有着体型上的优势。我观察着对方的行动,开始筹备在对方采用攻击性策略时可以采取的应对方案。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我正处于警戒状态,牵动脸部肌肉做出了一个被我识别为“笑”的动作。根据统计,一般来说人类在做出这个表情后的一段时间内采用攻击性策略的概率会下降,但我并未放松警惕,因为人也可能使用这种表情来掩盖自己的攻击意图。
这时,她开口说道:“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辨认出对方所说的是萨克森语,西大陆西部的通用语言。同时,我发现自己理解对方的话语时并未遇到困难,说明我曾经系统地学习过这门语言。
这话是真是假先不去理会。既然对方表现出了交流意图,那么我想我可以试着通过交流尽量降低对方发动攻击的概率,同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套取情报。
首先,我考虑的是是否要采用对陌生人标准对话模板,即以“您好,请问您是哪位?”开头的一系列标准化语句构成的提问与回答集合。我分析了一下,认为如果采用了这套对话模板,对方将获得“我不认识对方”这个情报。假如我在失忆之前就和对方认识,那么对方可以轻易得出“我失去了记忆”这个结论。假如对方不怀好意,那么对方可以利用信息不对称对我进行欺骗。从她一开始对我说的那句话看来,对方要么是一开始就假设了我不认识她,要么是对方曾经对我或尝试过对我进行伤害,说这话是为了表明自己转变了立场或欺骗我相信对方已经转变了立场。假如是后者,那么将“我失忆了”这件事暴露给她可能会相当危险。我决定先试探一下。
“你现在准备做什么?”我问道。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从她的反应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准备什么和我有关的计划,她假设我并不认识她的概率较大。不过这件事还有待进一步确认。
“嗯……我是想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她上前两步,坐在了床上。“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对方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么可以确定对方确实不认识我。由于对方知道我知道她不知道我是谁,她就相当于放弃了用关于我的身份和过往经历的虚假信息来误导我的可能,因为这会导致前后矛盾。因此,我判断让对方知道“我失忆了”这件事情,并且尝试请求对方协助是安全的。当然,虽说也存在对方在和我进行对话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譬如对方就是让我失去记忆的始作俑者),并且现在是在试图欺骗我让我相信对方不认识我的可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假装自己没有失忆会导致对方立刻对我实行进一步侵害的概率上升。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这样反而更加危险。
基于以上考量,我据实答道:“记忆受损,无法回答。”
她睁大了眼睛:“失忆了吗……”
虽然我认为我一开始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确认了对方的说法。
“那么……你应该也不知道我是谁了?”她问道。
她提出了这个问题,意味着假如我没有失忆的话,应该是知道她是谁的。再加上她并不知道我是谁这一点,说明对方可能是知名度很高的人。
“你是很有名的人吗?”我问道。
她再次做出了名为“笑”的表情,说道:“我是瑞兰王国的公主,维尔莎·奥古斯都。”
我记下了对方几个较为显著的视觉特征,向自己询问“持有这些特征的人叫什么名字?”并得到了“维尔莎·奥古斯都”这个答案。
我闭上眼睛,试着通过自己记下的特征在脑中描绘名叫“维尔莎·奥古斯都”的人的外貌。完成之后,我睁开了双眼,将自己先前描绘出的形象与自己现在看到的对方外貌进行对比。
误差在容许范围内,映射关系创建成功。
“维尔莎·奥古斯都”已完成登录。
随后,我开始处理新获取的信息。
首先,根据西大陆多数国家的习俗,拥有“公主”身份的人被允许直接接见身份未知的人的概率极低,特别是在后者并未递交申请的情况下。
其次,由于我的外貌符合东大陆人的特征,此时与我交涉的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应该是王国内负责处理外交事务的官员。
此时,我已经做出了几种可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