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良那张漂亮的脸宛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阿春,你太乐观了。他总是这样,一脸没事地刺伤别人,时而又满嘴谎话,阿春,这是自以为是啊。
会生气大概是因为,有一部分被他说中了吧。根据以往的经验看来,由良很擅长刺激到我的自卑之处。
我脑中确实有想要摆脱黑桃皇后的想法在。
由良说,由身为儿子的我拿着,谁都不会有怨言。
但这幅画并不是布施正道画给我的。虽然我是他儿子,但我才不想要他的画。
但也不全都是因为如此。
心中这么犹豫着,行动倒分外快速。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开始寻找妹妹的母亲。
但问题是,不知道地址。在布施正道去世后,我和异母妹妹的接触点就完全消失了。虽然曾隐约从由良那里听说过妹妹读过的高中和大概的地址,但如今早已人去楼空。
不,还留下一个。
或许由良知道,在我初次拜访由良家那天,由良哥和由良弟在下将棋。然后听和我交谈的由良吐露,接下来会参加熟人的法式。现在我知道,那就是我妹妹的,或许他们之间还有联络。
但刚刚被由良否定了,实在很难向他开口。由良却爽快地给了我地址。
“让你到处乱打听,我也很头疼,更别提万一你直接去问彼方了。”
“我看起来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吗?”
“在我看来是的。”
由良用力点点头,
“总之,请务必不要露出半点风声。包括我给你地址的事,还有你去找妹妹母亲的事,甚至你和吉野彼方是兄妹的事。”
都不要让我弟彼方知道,由良一脸这样的表情。
拿到手的住址,十分远离这个地区。但依然维系着的羁绊,代表伤痕还没有淡去。既悲哀,又十分无奈。因为知道这点,由良才会说会刺激心伤吧。
我收集好最低限度的情报后,马上跨上爱车,一边骑着机车一边想了些现实的问题。
如果要拿出画,必然会提及布施正道。
冷静一想,我和对方的关系十分尴尬。
我虽然是布施正道的儿子,户籍上却没有关系。听说对方好不容易和布施正道离婚后,马上火烧眉毛地逃走了,可见布施正道是个何等人渣的丈夫。那她又会怎么看待我这个布施正道的关系者呢。
而且,布施正道已经死了。这个噩耗该不该由我说出口,也是件难以判断的事。
能一辈子不知道布施正道的事,才比较幸福吧。
由良和我妹妹并没有直接关系,却得到了画。
“由良,你为什么要带着画去见布施正道?”
有一次我问过由良,
“是为了弟弟?”
“不全是,我觉得就算是阴差阳错,既然我接手了这幅画,就有这个义务吧。”
布施正道失踪了,但世人无从知道。那作为得到画的认识布施正道的一人,去确认他是出事了还是死了,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一样,做不到完全无视。
在知道布施正道死了后,我把这件事藏进心中的抽屉,决定不再打开。
因为布施正道实在是个混蛋的人,只会散布不幸。就连听到他死了,母亲想必也不会开心,反而会郁郁寡欢。
那个人就配一个人滚一边去。因为不论是做好事坏事,他都只能让人没办法地摇头。
妹妹的母亲又会如何反应呢,想必也不会愉快吧,或许会嫌弃?还是摇头叹息?
……所以才麻烦,明明是个人渣,却让人无法忽视。不管是生是死,只求不再有任何瓜葛,不想再为布施正道费心。
如果能让我选择,我或许也会选从来不曾发觉布施正道失踪了的事,这样我也不会拿到黑桃皇后,也不会弄得现在这么麻烦。
……总之我决定,见过妹妹的母亲后,不论结果如何,之后再去见一见妮妮吧。
虽然两个地区在地图上隔得十分远。但我早已习惯了机车旅行。只是自从最初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当初也没有说好再见面。既然没想过还能再见,就不想随便定下约定。
或许妮妮都已经把我忘了,要是没被忘记,如此突然地出现,会吓妮妮一跳吧。
妮妮已经长大一点了吧。想象中的女孩仍只有不到十岁的样子。正噘着嘴,然后,她或许会生气吧。是我自说自话地把她抛下,又自说自话地去见她。
会去向才十岁的小女孩讨安慰,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就算是我这么没用的大人,妮妮还是会好好听我说话,要是我哭了,也会摸摸我的头。虽然我不会哭。
由良要是有妮妮一半…不,十分之一善解人意就好了。就算在他面前消沉,他也只会以看着某种稀奇生物的目光打量我。所以绝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