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陡然停住了步子,看了温西陵一眼,很是莫名地低喃了一声:“看来今日还是有人要死。”
“爹?”正当温西陵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远远看见辞花急步向他们跑来:“二公子,帮个忙!挺急的!”
“何事?摆台唱曲!”
城外。
那只白鸽带来的信上写着让纪知遥放人的消息。
纪知遥看得一笑,“温姑娘,你可真厉害,还真让你料中了,你爹怎么做到的?”
温阮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成了。
老父亲果然从宫中要来了一道放人的圣旨,纪知遥不必再取这些人的性命了。
外面的雨忽然之间就停了,雨过天晴的碧空中架着一道彩虹桥。
她心下的弦猛然一松,新鲜的空气再次填满了她几乎被挤得发疼的心肺,双肩都微微放落下去,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她身形不稳,晃了晃,险些摔坐在地上。
纪知遥就要伸手扶她一把。
另一双手接过温阮靠在怀中,笑道:“不劳烦安陵君了。”
殷九野笑着打横抱起温阮,轻声说:“睡一会儿吧,没事了。”
“可他……”温阮还在想纪知遥要怎么给皇帝一个交代。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殷九野轻笑道。
温阮精神紧绷,又淋了一场大雨,此刻倦意袭来,疲乏不堪,靠在殷九野的怀中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殷九野抬头看着纪知遥:“拔营前进,至城门下,跟陛下说,你一直在城门下。”
“你是何意?”
“今日你不曾见过我与温阮。”
“就算我答应你,太霄子要如何同意?”
“他会同意的。”
“哦?”
“死人哪有那么多意见?”
“你说什么?!太霄真人练功走火入魔,经脉逆行,死了,可惜啊。”殷九野笑说道:“看来双修之道,果然不是正途,少练为好。”
殷九野笑罢,抱着在自己怀里抿嘴偷笑的温阮,出了营帐,又随便找了匹马,带着她回城。
这会儿,按明着的棋面来说,他们应该在回春阁里挑胭脂呢。
温阮倦乏地靠在殷九野怀里,梦呓般的声音问:“我们怎么回去呀,这会儿城门处,也应该查得严吧?”
“那就只好委屈你往脸上再涂点黄泥巴,扮作黄脸婆了。”殷九野语气轻快地笑说:“放心,就当是让我提前看看你年老之后的模样,我必不会嫌弃的。”
“说得你有办法进一样,你这面具城中之人谁不识得?”
“取下便是。”
“哦?你不问问我,太霄子怎么了?”
“无非就是你把他打死了呗,你武功进步这么多?”
“用了点小计谋。”
“什么计谋?”
殷九野低头笑,吻过了温阮的额头。
他只是告诉太霄子,臭道士你好呀,我就是你找了好些年的那个离观太子。
顺便告诉你一个事儿,太玄观上上下下,都被我杀了,这事儿俗称屠观灭门,你太霄子如今是太玄观唯一的独苗。
而现在,我来赶尽杀绝了。
你不信?
可以,我请你看看我面具之下是什么样子。
谁都不认识殷九野这张脸,但是太霄子是认识的。
哪怕跟记忆里有些出入,五官长开了些,气度也更凌厉了些,就连个头都高了些,但太霄子认得这对眉眼。
那眉眼中的桀骜阴翳,嗜血如狂,都是他熟悉的。
他豁然就想起了仙吟宴那日,他从山上下来,在街上被人拦住大打了一场,那个蒙面的人,就是他。
是阴九,也是殷九野。
当时他瞒过了自己,而自己又从不知殷九野已经练就了一身这样的好武功,所以不曾再往深处想。
如今思来,满是荒谬。
他寻了那么久的太子,竟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