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话是好话,李林广也就放下了矜持,开始与秦海对饮起来。
李林广的酒量很大,到七十来岁的时候还能一顿喝一瓶50度以上的白酒,在學术圈里,他的酒量甚至比他的學术造诣更让人崇拜。不过,在现在这个时期,李林广很少有畅饮的机会,因为大學老师的收入不高,也没有什么接来送往的机会,靠几个钱的死工资如果想痛痛快快地喝酒,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秦海自己的酒量一般,而且一会还要开车,不敢喝醉,所以只是陪着李林广喝,往往是李林广一杯见底了,他只是浅酌一口而已。李林广酒品甚好,倒也不计较秦海喝得少,一老一少边喝边聊,转眼间李林广已经喝了有半斤的量了。
“你这几个合金钢的配方都很不错,利用废钢来冶炼合金钢的作法,我们过去也都尝试过,难度主要在于配方的计算和炉前的控制,不过,倒都是挺有意思的课题。”李林广酒喝得爽了,说话也更加随意起来。
“我这次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事。”秦海道,“我能拿出配方,可是需要有炉前工来实现这个配方。平苑钢铁厂以往在炼钢质量控制方面几乎是空白,我们返聘回来的操作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希望李先生能够带一些學生过去在技术上帮忙把把关,并且在生产过程中对我们的工人进行培训。”
李林广端着酒杯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的意思,是想借用我们的學生给你当免费的技术员?”
“李先生差矣,我从来没说过免费。”秦海笑着说道。
“那就是廉价的技术员?”李林广又道。
“我也没说过廉价。”秦海再次纠正道。
“这么说,你是打算给我们的學生付报酬的?”李林广道。
秦海道:“照目前工厂里技术人员的工资标准,每个學生每个月60元如何?”
“你们能给出这么高的费用?”李林广有些吃惊。其实他刚才的话只是一个试探,他们的學生外出实习是不收实习单位的报酬的,而且这几年學校找实习单位越来越难,已经到了倒贴对方钱就无法找到一个单位的程度。秦海主动提出可以为學生提供实习机会,而且还承诺给予正式职工一样的工资,这个手笔可不简单。
秦海当然也是知道时下學生实习的行情的,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去赚这个便宜。在他看来,能够借到一些工學院的學生来帮忙,已经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再去克扣这些學生的报酬,未免太坑人了。军铲这个项目的利润十分丰厚,他完全没有必要省这几个实习费。进一步想,给學生付酬,學生心情愉快,工作才能卖力,而且未来再雇更多的學生来干活也就容易了。
秦海道:“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这句话是应当落到实处的。比如说吧,像李先生您这样的人才,是咱们国家的财富,结果连个独立的办公室都没有,这简直就是浪费人才。我们青锋农机厂马上要建一个大规模的材料实验室,李先生如果愿意,一年可以到我们那里去呆几个月,我们保证给您提供第一流的办公和科研条件,包括国内一流的实验设备。”
李林广笑道:“你们不是一个农机厂吗,就敢说国内一流的实验设备了。你知道一个冶金实验室需要哪些设备吗?”
秦海掰着手指头说道:“您听着,我数给您听:金相显微镜、金相试样切割机、试样抛光机、箱式电阻炉、洛氏硬度实验计、辐射高温计……”
“这些设备你们都有?”李林广又吃了一惊。秦海说的这些设备,安河工學院也都有,但有限的几台设备既要满足學生实验的需要,又要提供给教师作为科研使用,往往一个实验申请要排上几个月的队才能得到满足。如果秦海的那个农机厂真的有这些设备,那他时不时跑到秦海那里去做做实验,也是挺不错的事情。
秦海道:“确切地说吧,我们现在还没有,但两个月之内,我们会把这些设备都配齐,而且会提出一系列的实验要求。李先生有没有兴趣当我们的外聘研究员?我们会按国家顶级专家的标准给您付酬的。”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实验要求?”李林广大惑不解,他对于付酬的事情看得很淡,倒是对一个小小的农机厂要搞这么大规模的冶金实验室感到奇怪。
秦海不想生出太多的枝节,因此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就话长了。李先生,咱们还是先谈实习的事情吧。我今天来,是诚心诚意地想请您带一些學生去给我们做技术指导的,您有什么条件就尽管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够满足的,一定都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