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看老奶奶坐在门口洗衣服,也跑过去,另拿了一个盆,帮李上言把脏兮兮的牛仔裤给洗了,搭在大门口的绳子上晾着,总觉得有股机油味漂不干净,正想着要不要回房间拿香水来给他喷一下呢,结果李上言去门外上厕所,回来发现挂在门口绳子上的牛仔裤,又是吃惊又是生气的样子:“你把我的牛仔裤洗了?”
桃李看他样子,傻了,呆呆说:“脏了,所以洗了。不可以么?”
他发脾气:“我的牛仔裤是不可以洗的!”
“为什么?”
“这是一条我很喜欢的裤子,老是洗,会变形和褪色的!”
小五帮腔:“对,言兄这条牛仔裤养了半年了!只有重要场合才会穿的!”
“上次四妹妈给他洗了一次,他也发脾气。”老奶奶旁边经过,笑得开心,“嘎嘎嘎。”
桃李才不睬他俩,跑到菜园地里拔萝卜去了。
一只水萝卜坐在水井旁吃好,回到院子里去,老爷爷从灶房里出来,又塞给她一只才出锅的蒸红薯,剥了皮,咬一口,满嘴香甜。回房间把笔记本电脑取出来,看看有无要处理的邮件。
她刚刚洗萝卜时在水井旁冲了下脚,板鞋湿掉了,换了一双杭州酒店带来的拖鞋,被小五给瞅见,停止背单词,盯着她的脚看了半天,问:“你这是柏悦酒店带来的?”
桃李告诉他说:“我是出差结束,直接从出差地过来的。自己家里的拖鞋忘了带,所以从酒店拿了一双。”
小五问:“杭州我和言兄去过,我们去那里参加过一次农产品博览会。那里的酒店普遍都贵,柏悦更是赞上加赞,可惜我们住不起。你们什么公司,出差都住这么豪华的酒店吗?”
做项目的猫腻太多,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桃李就说:“我们标准没这么高的,但如果预算足够的话,吃饭住宿的费用就随便报了……”
“你柏悦一晚的住宿费用都赶上俺和言兄一年房租了,炫!”
桃李一乐,红薯没捏住,差点掉地。
小五养的九千和依大叔家的一群护院狗打架,护院狗里面有一只是孕妇,脾气很厉害,咬了九千一嘴猫毛。小五见状,忙喊自己的猫:“九千,你到我这边来,不要去惹事儿!”
桃李看自己的邮件,随口问小五:“你和言兄,你们俩的工资,一个三万,一个九千?”
小五惊到挑眉毛:“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哦,因为我学过占卜术。”桃李耸肩,说,“还会看一点儿面相。”
“真乃神算子!”小五听后,大为赞叹,回头向李上言不无惊讶道,“言兄言兄,这世上竟有如此技艺之人!”
看他那不太聪明的样子,桃李都不明白他日语学来何用。
李上言和小五在院中各学了两个小时的习,然后跑回房间准备看碟片,桃李邮件检查完毕,所有事情做好,关掉电脑,到他们房间一起去鉴赏。
他们房间与桃李房间相对,一个东屋,一个西屋,面积布局一样,朝向不同而已。这间房间里面摆有两张床,一张言兄,一张小五。李上言那边收拾的颇整洁,衣架上衣服不多几件,春秋两件,夏冬各两件的程度。衣服不过三五件,大小毛巾却挂着三条,一看就是大山里的讲究人儿。人落魄了,从前的整洁习惯却还保留着,也算难能可贵了。
至于小五那边,简直就是自然灾害现场,床上椅上都是脏兮兮的衣服,丢在床头地板上的一堆袜子都穿成了两面黄。他们这间的房梁上也挂着黑乎乎的几串干货,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房间里面有一张破沙发,以及一台带着大屁股的电视机和dvd,不知道是依大叔的家产,还是他俩哪里搞来的。
李上言现在很放松地摊在破沙发上,两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三万卧在他的脚下,他的河南手下笨小五则坐在他身边,依偎在他臂膀中,看着有一种小鸟依人的乖巧感,又跟找妈妈要虫子吃的小鸟儿似的。
桃李一踏进他们房间门,一度怀疑自己会成为电灯泡,打破他们二人一狗之间那种温馨与难以言喻的亲密感,想退出去,李上言却已往里让了让,让出一块地方来,她想了想,无事做,还是过去,在他身侧坐下来,背后靠着他的另一条臂膀。
桃李坐下来,小五从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抓出一把紫红色的新鲜花朵,分给桃李两朵,自己两朵:“花蜜很好吃,吃吃看。蜜都在花朵屁股这里,用力嘬一下就出来了。”
桃李道谢,看了一看,不认识,依言嘬了一口,“吱”的一下,果然有蜜,开心道:“还行,挺甜!”
“关键是纯天然无添加!”小五和她一起嗦了几朵花,起来去上厕所,交代一声,“碟片等我回来再放!”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房间里就剩了两个人,桃李“吱”一下,“吱”一下,花朵嗦不停。
李上言低头看着她:“适应得挺快啊。”
她没说话,抓起一朵新鲜的花朵,剥去花叶,送到嘴里,用力一嗦,“吱”的一下,声同小喇叭。扭头看看他,一脸得意。
小五厕所上好回来,带回来两只小小的蒸红薯,递给李上言一只:“灶房里拿的,还是温的,正正好吃。”
李上言一开始没敢接:“你厕所上好,手洗了没有?”
小五说:“我在这方面有洁癖,你放心。”
李上言问:“你这洁癖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今天吗?”
桃李没忍住,“噗嗤”一乐:“两个人说话跟小孩子一样,都多大了啊,你们!”
有人院中搭话:“今年三十啦!”言罢,竟然还了一口气。听上去,有几分老母亲担心不肖子不愿结婚、最后害自己抱不上孙子的忧思在里面。
搭话的是西邻家的女孩子玉哈姆,今年上初二,现在放暑假在家,桃李没跟她说过话,但听她妈和她奶早晚两次站门口喊她回家吃饭,所以知道她名字。
玉哈姆被她妈打发来依家借斧头,叹了一口气后,隔着窗子说李上言:“你这个年龄有点危险啦!”
李上言手上遥控器一丢,冲窗外说:“哦,三十有点危险了是么!”
“反正我爸和我奶奶是这样说的,这么大年纪,搞不好老婆都找不到啦!现在加把劲还找得到云南老婆,再拖下去,只好去越南找啦!”玉哈姆说着话,叹着气,伸头进房间,“大叔,斧头放在哪里啦?”
李上言起来,去把斧头找出来给她:“对了,商量个事。”
“大叔,你说。”
“下次还是不要喊大叔了吧。你十四,我三十,相差感觉也不是很大,大叔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那你想让我喊你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你喊,反正大叔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