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了什么事吗?”
“梦见从未出过长乐坊,陛下怎么会知道她?莫不是云采女提到的?”
对她们来说,云采女已经是大人物了,在她们意识中她还十分受宠,能把陛下和梦见联络在一起的,也只有云采女了。
这也是春喜姑姑的猜测,可她被吵的头疼,“好了!该去做什么都去做什么!都没事做了吗?”
她倒是镇定,可之前已经得罪过梦见的秋实姑姑此时却有些坐立难安,觉得自己眼皮子直跳。
看那内侍态度,难道……
不、不、不,现在梦见才几岁?
怎么可能。
在她不远处,把一切尽收眼底的祝九娘心里也忽然也升起了不安,使劲的咬住了嘴唇。
……
长乐坊距离紫宸宫太远,梦见年纪又小,腿短,内侍看了看时间,对梦见道,“奴抱你走一段路吧。”他实在是怕陛下等急了。
梦见也没有矫情,“有劳了。”
内侍抱着她疾行,等快到了地方,才重新把她放下,“冒犯了。”
梦见道,“是我该谢谢公公。”
永嘉帝确实等了许久,不过却没有不耐烦,而是饶有兴趣把之前看的书重新翻了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见内侍近前道,“陛下,梦见姑娘到了。”
“哦,让她进来吧。”
他抬眼看去,就看一个梳着丫鬓的女童跟在内侍后面抬步进来。
黑发绿瞳,白肤高鼻红唇,粉雕玉琢,面上无丝毫惧怕惶恐之色,穿着简单的青色单裙,也衬的眉目如画,气度从容。
永嘉帝不由放下手中的书,看她上前,躬身行礼,声音清脆。
“奴梦见见过陛下。”
第42章 042
紫宸宫是永嘉帝起居办公之处, 前接前朝, 后接后宫,是宫中最为巍峨壮阔的宫室之一, 宣亲信之臣来紫宸殿, 是为“入阁”, 十分荣耀之事,每每有年轻臣子被高耸的宫室所摄, 紧张惶恐。
梦见不过虚岁九岁,身形极小,显得十分渺小,可站的极直, 声音清脆, 也没任何凝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多伺候的人在她身上看到了成年人都没有拥有的冷静沉着。
——她面前可是这万里江山的主宰!这是不知不畏还是其他?
要知道他们第一次见到陛下, 腿软的立刻跪下了,说话都要利落了。
永嘉帝的高高的挑起眉, 眼底闪过一丝有趣, 面色微沉, 声音低沉, 似有不悦, 目光电的看了过去, “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
这么长时间, 也足够他让人查清楚梦见的生平了。
父原凉州太守祝颙, 母是西域舞姬,祝颙玩忽职守,贪赃枉法导致凉州民变,被他下令砍了,一家人砍头的砍头,为奴的为奴,梦见作为官奴来了长乐坊。
这样的出生,可谓是平平无奇,永嘉帝虽不太清楚她这样的庶女是如何被对待,可他知道庶子如何,作为正经小姐都难,和何况读书习字?可偏偏就出了这样一个奇迹。
从她的出身来看,她无一丝机会写出来《夏洛传奇》这样的奇书,可她偏偏写出来了,而且面对九五之尊,眉目没有一点畏缩,目光清正,永嘉帝真的许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事了,也是有心要试试。
初次面圣,似乎还有什么触怒于陛下,想想换个人都要吓傻了。可梦见不是寻常人,她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进展,可是不妨碍她知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早有腹稿,闻言立刻道,“知道。奴婢斗胆猜测,是因奴婢写的话本。”
仍旧稳稳的站着,声音也没有半分颤抖。
永嘉帝不置可否,“为何这么说?”
梦见:“因为除此之外,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陛下召见。”她一介宫奴,平日不出长乐坊,因年纪小,又未曾有献舞机会,也并无做下任何大事,唯一的也只能是这个了。
听明白了她言外之意,永嘉帝轻哼一声:“倒是有些小聪明!既你已承认,那你可认罪?”
这一刻,浑身的气势仿佛朝着她压了过去,下一刻就要大手一挥,让人把她拉下去。
梦见反问,“敢问陛下,奴婢所犯何罪?”
永嘉帝,“作为官奴,不思如何做好分内之事,反而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写话本,赚取酬金,这不是不敬之罪?”
“陛下可差人去问,上次考核,上上次考核,奴婢都是上上等,并无半分懈怠。奴婢也问过,并无任何宫规不准官奴写话本来赚钱酬金,不过若是陛下不准,奴婢今日就再也不写了,还望陛下宽恕奴婢之前不知情之罪。”
两人一问一答,过的飞快。这个时候,永嘉帝才对梦见就是梦中人有了真切感,如此出身,如此年纪,如此经历,面对他故作生怒,仍旧不卑不亢,从容镇定,对答如流,不愧是让裴相夸赞过的大才之人!
永嘉帝实在是心喜,忍不住朗笑了起来,抬步从台阶上下来,“不写了?那可不行,朕还等着看下一卷呢。”
也是这个时候,宫内伺候的人全都松了口气,对梦见心生钦佩,虽知道陛下是故意,可是仍旧忍不住的为他气势所摄,而直面他,到现在都没有举止出错的梦见简直是神一般的人。
永嘉帝走到梦见身边,“你不怕朕?”
梦见还是那般模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无论之前的怒意还是现在的几分喜欢都没有让她发生太多的改变,“怕。”
“可朕瞧你并不怕。”
“陛下怎知奴婢不怕呢?”
“你不怕朕治你的罪?”
梦见,“还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