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朝中诸臣与康平帝再不重视,为了小命着想,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开了早朝,私底下也议事了无数次,这场仗要不要打,不打的话怎么说服颌曷退兵,要是打的话,这仗又该怎么打。
十几年没怎么关注过边关的消息,陡然这么跳出来,朝中诸臣以及康平帝当真有些焦头烂额,按他们的想法,大周朝十几年没经过战乱,这个仗能不打最好还是不要打,只是颌曷来势汹汹,任谁都心里清楚,想要颌曷退兵,不付出大代价是不可能的。
如今战事还未开始,就有不少贪生怕死的人极力谏言谈和,甚至还提到了和亲,带的后宫也一片人心惶惶。
整个长安城都处在一种紧绷的气氛中,亓王和泰王却一反常态平静无比,仿佛没发生颌曷大举南下这件大事一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唯一的区别的就是,亓王外出打猎的习惯停了,转而开始帮着杨姑娘寻找起家人来。
这一日兄弟两个照旧聚在一起,因替杨姑娘寻亲一事一直没什么消息,亓王有些心不在焉,进到花厅后就有些没精打采的靠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窗外,不知是思考,还是在出神。
泰王比起前些日子好像又胖了一些,先是慢悠悠的吃了两盏茶,又吃了几块不太甜的糕点,才将视线落在亓王身上,淡淡问道:“怎么?还没帮杨姑娘寻到亲人,她不是说她记着她是长安人士么?父亲还是个做官的,虽是长安城里姓杨的官员不少,可也不是太多,寻了这么些日子,就算一个一个上门去问,也该有个结果了罢。”
亓王回过神,道:“话是这样说,可偏偏就奇怪了,忙活了这么多日,还是没有什么眉目,整个长安城中姓杨的我几乎都查过了,我想着,是不是杨姑娘被刘家的人拐走后,她的家人调职出了长安,若真是如此,那当真是大海捞针了。”
“那倒也未必,”泰王摇摇头道:“这不是长安城中姓杨的还没有核查完吗?我记着太子的老师有一位姓杨的,只是不知道家中曾不曾丢过女儿,你派人去上门打听了么?”
“这倒没有,”亓王怔了一下,道:“杨太师家中只有三个公子,不曾听说还生过女儿,不过五哥你提醒的也对,只要是姓杨的,甭管可能不可能,总要问过一遍才知道是不是。”
说着亓王就要唤人吩咐,泰王看着他这幅着急的模样,忍不住长叹一声,失笑道:“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哥才是你亲哥呢,平日里我让你帮个忙你不肯,而三哥不过是几个宿卫求了你一回,你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真是让我这个真正的亲哥好生心寒。”
泰王嘴里说着心寒的话,眼睛里却带着浅浅笑意,显然只是打趣他的,亓王自然看了出来,闻言也不急,慢悠悠道:“谁叫三哥之藩了,而你还在长安呢,又成日里吃喝玩乐,半点与我玩不到一处,我自然不爱帮你的忙,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忙也不是给三哥白帮的,不是如今颌曷大举南下,边关就要打仗了吗?我想着是不是能求求三哥,即便不让我上战场,只要让我去边关走上一回,也了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愿了。”
泰王正悠悠的吃着点心喝着茶,听到亓王这番话,顿时呛咳出声,好半晌才停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疯了,别人都恨不得离边关再远些,偏你要凑到前面去,别说你去边关,就是三哥说不得都要被召回来,这次可不是往年颌曷小股人马掠边,而是大军倾巢而出,即便有宋将军镇守,这次边关也凶多吉少,我看你还是乘早放弃这念头,免得丢掉小命。”
亓王忧虑道:“这次边关胜算这般低吗?十几年前宋将军都能从颌曷手中将檀蓟平三州夺回来,这次有城坚守,反而还要输了吗?三哥的封地上可还有不少百姓呢。”
泰王叹道:“你知晓的事情,我又如何不知晓,只是这十几年大周朝安稳惯了,朝臣连带父皇在内早没了十几年前的锐气,难不成你没听说城中谈和的传言吗?依我看未必是什么传言,而是朝中大臣放出来的风声,就是借此想要逼迫父皇,谈和,和亲。”
第165章 忐忑
谈和?和亲?亓王冷笑一声, 平日里总是带着朝气的脸上满是冷漠, 眼睛里还罕有的露出嘲讽,道:“十几年安稳的生活,让他们的骨头都软了, 颌曷若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 几十年前檀平关也不会丢了, 几十年流的血, 还不能让他们清醒吗?”
泰王摇摇头, 道:“习惯了现下这样安稳的生活, 谁又喜欢打仗呢?只是这次颌曷遭了雪灾,牛羊马匹冻死了一大批,还死了不少人, 他们这次大举南下可不是再像之前一样为了利益,而是为了活命, 只怕那些大臣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自然要落空,不然这次退让了,下次是不是就把土地也割让出去了。”亓王冷哼一声道:“再者和亲?用谁和?及笄的公主都成亲有了驸马, 还在宫里的都是些孩子, 最大的一个才十二岁, 他们难不成要将十二岁的送过去?真是好厚的脸皮, 简直枉为文人,还做什么官,依我看都回家种地去吧,再让他们这么治理下去, 只怕整个大周朝都要葬送了。”
亓王越说越气,连椅子都坐不住,干脆站起身来,道:“算了,你我一个闲散亲王,又没有实权在身,关心这等大事也没甚用处,有这时间,我还是再去帮着杨姑娘寻寻亲人,等帮了三哥这么一个大忙,待我去投奔他时,他也不好赶我走,反正我是在这长安城中待够了,与其整日无所事事,我倒不如去莫州帮三哥一把,就算不能上战场杀敌,好歹也能帮他杀几个贼匪,也不枉我武艺练了这么多年。”
亓王说着就迈腿往外走,泰王已经极习惯了他这说走就走的性情,也不拦他,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半晌才叹息一声,眼神既担忧又十分无奈。
与此同时,杨家杨太师与杨夫人正说着亓王悄悄探查的事。
杨太师一脸疑惑,端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盏轻轻摩挲着茶壁,却并不喝,皱眉思索了片刻,才神色一动,缓缓道:“这个亓王倒真是奇怪,城里上到大臣,下到百姓,都议论着颌曷大举南下的事,偏他对此不上心,整日打探是不是有哪个姓杨的官员曾丢过一个女儿。”
杨太师越说神色越动容,再也绷不住严肃的模样,带着些激动又十分忐忑的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说他是不是……”
杨太师还能保持几分冷静,杨夫人却已坐不住,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急道:“长安城中姓杨的官员,除了咱们谁家还丢过一个女儿,定然是他遇着了婉宁,这才帮着打探,不行,我要去亓王府一趟,不管是真是假,我今日都要弄个清楚,不然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今晚是甭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