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老夫人年事已高,身子骨本就不好,消息一传来便晕厥在地,承恩侯夫人狠狠的掐了她人中几回才将人唤醒,只是一口气却已有进无出,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姚颜卿率金吾卫的侍卫破门而入,他身上血迹斑斑,大氅之下的广袖无风而动,举手投足已见当权者的雍容霸气。
承恩侯府的女眷瑟瑟发抖的挨在一起,见这群杀气腾腾的侍卫破门而入当即哭喊起来,姚颜卿长眉微蹙,倒生不出多少的怜悯之心,如若真叫敬顺王成事,只怕如今这般境况的该是他的家人,真到那时又有谁为他的家人叹息一声。
姚颜卿抬手一挥,冷声道:“全部带走。”
这些侍卫哪会怜香惜玉,直接上手抓了人压着便走,承恩侯府的女眷都是自小养尊处优,哪见过这等架势,当即哭喊不休,连撕带咬,其中一侍卫见状便抬起手来,想要给这妇人一个教训,姚颜卿见状不由蹙眉,淡声道:“将人押走便是。”
“是,大人。”侍卫放下了手,扯住那美妇人的手臂,那美妇人却是哭喊不止,口出怨恨之语.
“将其嘴堵上。”姚颜卿冷声说道,他负手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模样叫承恩侯府的人生出怨恨之心。
承恩侯夫人恶狠狠的朝他吐了口唾液,骂道:“我家侯爷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姚颜卿面上神色阴冷,淡淡的扫了承恩侯夫人一眼,那一眼森然寒冽,煞气扑面,当即承恩侯夫人面色一白,嘴唇阖动,却再不敢吐出一句辱骂之语。
顾府不过一个时辰便成了空,高挂在上的牌匾被拆了下来,叫人劈成了一半,顾家两侧的宅子有人探头来看,只瞧了一眼便缩了头回去,大门紧紧掩上,生怕招惹了金吾卫这群煞星。
顾六郎被两名侍卫压着从姚颜卿身边走过,他神色复杂的瞧了姚颜卿一眼,曾几何时姚颜卿不过是初来京城的小人物,他何曾把人放在眼中,不过短短几年,当年的不闻一名的少年郎却身居高位,他却已为阶下囚。
姚颜卿冷眸看了一眼顾六郎,便跃身上马,带余下的侍卫去了安成侯府拿人。
牵扯上谋逆之事,不管府里其他人是否是知情者,都难逃一个死字,这六府在先帝时亦曾风光无限,得先帝重用,然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如顾家若如奉恩公府一般知晓进退,也未必会落得如此下场。
敬顺王谋逆之事实是牵连甚广,如顾家母族与妻族便牵连了十数府,因杨家大娘子嫁进了顾家,不免也受此牵连,只是是否是无妄之灾却也要审过后方知。
福成郡主因是皇室女倒免去了下大狱这一遭,不用受其罪,可杨家满门受此牵连,儿女皆深陷牢笼,她如何能冷眼旁观,当日便想进宫去求祁太后,然而时不待她,祁太后经由敬顺王谋逆一事受了惊吓,虽有太医救治却终没熬过这一道坎,三日后薨逝。
姚颜卿本以为祁太后薨逝晋文帝必会召雍王回京,未想晋文帝只叫人送了信函去西京,在这位铁血帝王的眼中,母亲之死也比不得江山社稷之重。
祁太后匆匆发丧,虽隆重,可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却也只有晋文帝自己清楚了。
在祁太后发丧后,晋文帝论功行赏,姚颜卿因镇守重玄门剿杀逆臣有功,晋文帝赏其承袭父爵,袭安乐侯爵位,自此姚颜卿成为晋唐唯一一个未因军功封侯之臣。
四月初八,西京大捷传来,晋文帝大悦,当即下旨赦免受六府牵连的数十府人,其中并未有杨家,晋文帝虽是帝王,却仍是凡人,亦有自己的喜好,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说的便是晋文帝,如他偏爱姚颜卿,便一再的提携于他,他厌杨家满门,便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
“圣人,福成郡主在宫外求见。”梁佶轻声说道,作为晋文帝身边服侍的人,对于帝王心性的骤变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今伺候起来便越发的小心翼翼了。
晋文帝闻言眉头一皱,却是一言不发,目光始终落在了棋盘上,近来他时常召了姚颜卿进宫下棋,今日这棋已下了三盘,姚颜卿一赢一输,用晋文帝的话来说倒有了些进步。
“臣又输了。”在晋文帝落下白子堵住他去路后,姚颜卿轻声说道,语态中带了几分晚辈才有的亲近之感,然后将捏在指尖的黑子放回了棋罐中。
晋文帝笑道:“倒比前些日子进步了稍许。”他接过梁佶递过来的湿帕擦拭着手。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晋文帝眼也未抬的问着话,面上带有几分漫不经心。
梁佶道:“圣人,福成郡主又在宫外求见了,侍卫传话说福成郡主以死相逼,若圣人不允一见,她便要一头撞死在皇城墙上。”
晋文帝冷笑一声,眉宇之间带了几分厌恶之色,他瞧了姚颜卿一眼,见他头微垂,眸子敛着,倒未露异样之色,不觉点了点头,他始终不愿瞧姚颜卿亲近福成,福成那样的人如何配做颜华之妻,又如何配为他诞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