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颜卿将笔放下,呷了口浓茶,熬了一天一夜饶是他也有些顶不住了。
礼部侍郎那厢突然大赞一声,惹得姚颜卿与徐大人齐齐望了过去,只听他道:“胸有沟壑,文章锦绣,当取。”说罢,又换姚颜卿道:“五郎来瞧瞧,比你当年童试所写卷子可逊色多少?”
姚颜卿笑着走了过去,接过一看眼中顿时闪过了然之色,细细品读后笑道:“可比良才美玉,下官所有不及。”
礼部侍郎大笑道:“五郎不必自谦,当年你会试所写卷子考官无一不赞,我观此子行文年龄怕是与你相仿,虽行文老成持重却难掩稚气,这一点便不及你许多。”礼部侍郎犹记得当年姚颜卿所写试卷是如何锋芒毕露,而此子却恰恰相反,将来入仕后行事怕是会谨小慎微,这样的性子未必会如姚颜卿一般少年得志。
在礼部侍郎看来,此子的运气并不算好,晋文帝所提携的少壮派官员大多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并不喜欢行事温吞的官员,观字识其人,若他未曾料错此子的性情,只怕他将来难以出头,恐如与姚颜卿同科探花张光正一般在翰林院修书了。
姚颜卿笑道:“当年下官童试时所答卷子不及此学子良多,是大人抬爱我才是。”
礼部侍郎笑而不语,当年姚颜卿高中他曾与人要来他童试时的答卷,只能说是四平八稳,然三年后他乡试所答试卷却已不能与当日同日而语,进步可谓神速,也无怪乎能被点为头名解元。
三日后,所有试卷全部批阅完,这一次京畿地区童试应试者共有七百五十三人,中第者仅有百人,其中世家子弟竟只有不足二十人中第,晋文帝得知后不免一惊,叹道:“世家子如今竟沦落至此了吗?”
梁佶陪笑道:“若不然怎会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呢!像姚大人这样有才干之人,万里也未必能挑出一个来。”
晋文帝笑了一声:“他还欠些历练,若非朕想把他放在身边看顾着,实该让他外放才是。”
梁佶笑道:“若不然怎么人人都艳羡姚大人的好运呢!”在梁佶看来,能在圣人身边任职可比外放要得到更多的实惠,若不然姚大人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任正四品御史中丞了,那些外放的官员便是熬上十年也未必能坐到正四品这个位置。
“不离开鹰巢的雏鹰永远也学不会飞翔。”晋文帝摇了摇头。
梁佶听了这话心下一惊,想着圣人莫不是想将姚大人外放不成?
“谊训呢?”未等梁佶琢磨明白晋文帝话中的意思,他已问起了小皇孙。
梁佶忙笑道:“小殿下和雍王世子正在玉明殿念书,雍王殿下一早便让小世子送进宫来与小殿下做伴了。”
晋文帝闻言眼中含了几分笑意,颔首道:“他倒还记挂着谊训。”
梁佶笑道:“雍王殿下颇喜欢小殿下,难得的是小世子也与小殿下投缘,两人能玩到一处。”
“朕记得亦远比谊训要大上两岁。”晋文帝说道。
梁佶道:“圣人记性好,小世子正比小殿下要大两岁,别看小世子年纪尚幼,已很是有兄长的风范了。”
晋文帝脸上挂着笑意,微微颔首道:“兄友弟恭,元之将亦远教的很好。”
梁佶笑着附和了一句,晋文帝又吩咐道:“传旨召五郎进宫来。”
梁佶轻应一声,正待退下去,又听晋文帝道:“等等。”梁佶躬身候在一旁,晋文帝沉吟了片刻,才道:“将元之也一并召来吧!”
“是。”梁佶轻声说道,这才退出了大殿,召了一个小太监来,本该他亲去雍王府,由小太监去往姚家,可这一次他却亲自去了姚家传旨。
此时姚颜卿正在府上蒙头大睡,任谁三天三夜中睡觉的时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也会姚颜卿一般倒床便睡,丹阳郡主亲自出面接待了梁佶,一边让人去喊了姚颜卿起床,一边与梁佶笑道:“还请梁公公见谅,五郎这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这一不,一早刚回来沾床便睡了过去,连饭都未曾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