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早已起身立在一侧,闻言道:“这事是有些古怪,虽说祁家四娘子算不得正经皇亲国戚,可也是您御封的县主,死因总要查个清楚才好。”三皇子一时间倒未曾往福成长公主的身上联想,这是许多男人的通病,都以为女人不足为惧,却忘了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当然要查个清楚,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朕御封的县主都敢下手。”晋文帝沉声喝道,却已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姚颜卿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望着晋文帝幽深阴冷的眸子,却觉得一抹挥之不去的寒意从骨头缝里漫延开。
“三郎,你且先给你皇祖母报个信,然后过祁家瞧瞧。”晋文帝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沉声吩咐道。
三皇子应了一声,看了姚颜卿一眼后,才退了下去,晋文帝则抬手随意一指他下手处的坐墩,问道:“祁家这桩怪事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姚颜卿坐下回话道:“臣想着这桩事是透着异像,许是有什么隐情也说不一样。”姚颜卿谨慎的说道。
晋文帝冷笑一声,眸中厉光一闪:“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隐情。”
姚颜卿虽知晋文帝有除定远侯之心,可却也不敢肯定是否会借着这桩事为由,哪怕他有七分把握,也不敢去赌那余下的三分,是以,斟酌了一下,才道:“臣以为可能与内宅有些关联,那祁家四娘子本是庶出,因圣人抬举叫她一跃成了姐妹间一等得意人,想她小小年纪,因一时得意失了分寸,言语上冒失些也有可能,说不得正是因此得罪了人,这招来了横祸。”
晋文帝见姚颜卿用了“横祸”二字,眼底带了几分赞许之色,说道:“你想的也无错,可寻常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又有几个有胆子敢下死手的,便是有这个胆子,叫人无声无息的没了,这样的手段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能有的。”
晋文帝已几近明示祁姀之死不是内宅手笔,姚颜卿这样的聪明人,自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忙道:“是臣思虑不周。”
“算不得思虑不周,想她一个小娘子,又能与何人结下这样的深仇大恨,已至此丢了性命。”晋文帝眼底浮着冷笑。
姚颜卿实不敢顺着晋文帝的话往下说,福成长公主是他生母,他虽不甚在意名声,可在圣人面前直言其生母有嫌疑下手杀害亲子的未婚妻子,他只怕要被众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为官者,名声可有瑕疵,可若背上人伦之恶名,头上这乌纱帽也就戴到头了。
晋文帝看向姚颜卿,冷哼一声:“在朕面前还有何顾虑不成?”
姚颜卿从坐墩上起身,跪地请罪。
晋文帝没好气的让他起了身,说道:“你就是太小心谨慎了些,朕待你之心不比待三郎几个差,怎舍得让你背负骂名,这事你暂且不用插手,只把朕的意思传与三郎知晓便是了。”说完,挥了下手,叫姚颜卿退了下去。
第100章
祁家眼下正是大乱,昨个还好端端的人,一夜之间说没便没了,若是寻常的庶女也就罢了,偏偏没的这位是圣人钦封的县主,又是福成长公主未来的儿媳,若没有一个交代,府里也就不必抬起头做人了。
郑姨娘扑在姀娘没有声息的身体上,哭喊声不休,口中叫骂着:“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恶毒东西,偏见得我们母女好,到底害死了我的姀娘,姀娘,我的儿,我可怜的孩子,你死的冤呀!我的儿,你便是做了鬼也不能放过这些害了你的命的人。”
郑姨娘又哭又骂,实不像个样子,尤其是院子里站满了人,有几个姨娘躲在墙角边上,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冷笑,大少夫人曲氏顿时发了威,冷喝一声:“还不把郑姨娘给我拉下去,就由着她再这发疯不成?”
郑姨娘哪里肯如了曲氏的意,死死的握着姀娘冰冷的手不肯松开,曲氏倒是厉害的,上前拎着郑姨娘的前襟,一嘴巴抽了过去,冷声道:“给你醒醒脑,再敢胡言乱语,仔细你那孽障也得不了好。”
郑姨娘听了这话一惊,恶从心中起,竟一头朝着曲氏撞了过去,口中喊道:“你害死了我的姀娘,我也不活了,我们母子都随着姀娘一道去了,也算如了你的意。”
曲氏身边的婆子见状,忙伸手一挡,把郑姨娘推了一个跟头,曲氏也动了怒,厉声道:“可见真是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你们都瞧着做什么,还不把这疯妇给我拖下去。”
曲氏在府里素有威望,当下又上来四个婆子,也不管是否会开罪了郑姨娘,直接拖着人就拉了下去,离得远了,依稀还能听见郑姨娘的叫骂声。
“府里刚出了这桩晦气事,你们一个个的也别个我寻不自在的,左右家庙里也不缺你们一口饭吃。”曲氏瞧着躲在墙角处看戏的几个姨娘,冷声喝道,之后留着她身边的老嬷嬷主事,她则先去婆母商量一个对策。
曲氏前脚离了院子,三皇子便进了门,承恩侯亲自相迎,把人迎进了正堂,又命人上来茶,他虽是晋文帝的亲舅舅,可也不敢在三皇子面前摆出舅公的身份来,言语之间反倒是倍加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