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压垮了安平长公主挺直的背脊,她口中挤出一声悲痛的哀鸣,单薄消瘦的身体如同被压弯的松柏,哀嚎道:“他敢,他害死了你大哥,二郎,他害死了你大哥呀!”
徐准阖了阖眼,强忍悲痛的说道:“母亲,这是天意,是大哥命中有此劫数。”
徐准的话触怒了安平长公主,她想也不想,瞬间便挥手打向了徐准,厉声骂道:“畜生,你个没有出息的东西,那是你大哥,是从小照顾你到大的长兄,你怎忍心说他的死是命中劫数,他是被人害死的,是被燕元之害死的,是被圣……”
安平长公主口中的怨愤之言尚未说完,徐准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满目惊惧之色,低声道:“母亲,慎言。”
安平长公主痛哭失声,她如何不怨,如何不恨,她的儿子,死在了一场阴谋之下,死的何其冤枉。
“母亲,大哥是自尽而亡,并不是被三殿下害死的,这样的话您再不要说出口了,就当儿子求您了,为徐家儿孙留一条活路吧!”徐准跪倒在安平长公主身下,哀声恳求。
安平长公主手抚住胸口,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来,又丫鬟顺了好半响气后,才惨然一笑:“罢了,罢了,为了你们几个,我又能如何呢!”
安平长公主松了口,徐准当即起身去请了三皇子进来。
三皇子面有哀戚之色,见屋后先与安平长公主见了礼,安平长公主便是松了口,可心中恨意滔滔,焉能给他好脸子瞧,免不得讥讽道:“我有何资格受你一礼,三殿下只当没有我这个姑姑就是了,左右你亦不曾记得这份情。”
“我知姑母心中有怨,表哥的死我亦有愧意,万万不曾想到他会在牢中自尽。”三皇子轻声说道,哀声一叹。
安平长公主一味冷笑,道:“你若真心中有愧,便还他一个清白之身,莫叫他走也走的不安心。”
三皇子垂眸不语,这桩事眼下还没有一个定论,端宁侯府的下人尚被关在大牢,日后是怎么一番走势谁也无法知晓,他又如何能应下安平长公主的话。
安平长公主手指紧紧扣在扶手上,凌厉的眉眼一挑,难掩恨意的问道:“如今你连一个清白身都不肯还与你表兄吗?”
三皇子削薄的唇一抿:“姑母,不是我不想还,而是现在表哥的死因还未查明。”
“你表哥以死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有什么可查的,我知你们再想什么,不过是想把所有事都推到他的身上,这世上唯有死人无法为自己一诉冤屈。”安平长公主厉声说道,蓄的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指到三皇子的脸上。
徐准眼底闪过惊惧之色,生怕自己母亲一个不甚真把手挥到三皇子的脸上。
“母亲,您冷静一些,三殿下说的亦有道理,便是还大哥一个清白,也要等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徐准温声劝道,又对三皇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徐准生怕安平长公主再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来,忙斟了杯茶递到她的手中,安平长公主接过盖碗,也不知是不是气的,那手打着颤,好好一盏茶便泼出了一半去,徐准见状,忙道:“母亲还是回去换身衣裳吧!”
安平长公主锋利的目光扫过徐准的脸上,半响后,似泄了气一般垮下了紧绷的肩膀,又一把甩开徐准扶着她手臂的手,只叫丫鬟扶着她离开了厅堂。
“母亲年纪大了,大哥的死对她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还请殿下勿怪。”徐准拱手与三皇子说道,吩咐丫鬟重新上了茶来,又请了三皇子上座。
三皇子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说道:“我怎会怪姑母,表哥的死我确实难辞其咎。”
“这事细说起来并不会怪您,谁能想到大哥会这样想不开,昨日我还与大哥说,只要他是清白之身,哪怕豁出性命也必会为他周旋到底,谁知一早便有噩耗传来。”徐准叹声说道,眼眶微微泛红。
“表哥的死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三皇子叹了一声,又道:“他这一死,越发叫恪顺王叔的案子难破了。”说完,他端起盖碗轻呷了一口。
徐准小心翼翼的窥着三皇子脸上的神色,随后轻声道:“是大哥让殿下难为了。”
三皇子摇头:“这世上谁不难为呢!便是你我亦有为难之处,总有些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殿下说的是。”徐准轻应一声,鼻尖儿上却是渗出了米粒儿大小的汗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