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曜打开相册指着照片问小乔是何时照的,一张张地问下去,小乔只觉得心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为什么那么爱照相,连外人来家里吃个饭都要照一张。江曜好像只是好奇,他的声音也听不出忿恨,可越是这样,小乔越觉得可怕。
在她和江曜交往那段时间,有许多同学都来过她家吃饭,还不止一次,而她一次都没请过江曜。
江曜并不是第一天才听到这件事,可听到和看到是两回事。
她抓过相册,啪地一下扣上:“没什么好看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和你爸妈介绍我?”
江曜的声音并不高,厨房里的老乔和老乐并不会听到,但小乔从这声音里感到了一股压迫感,
她没说话,起身把相册放到橱柜里。
“乔乐乔,你打算怎么介绍我?”这次变成了嘲讽,好像要看她的笑话。
乐女士从厨房出来,又切了一只无籽西瓜,插了牙签放在盘子里,招呼江曜吃。
“妈,您别张罗了,他不喜欢吃西瓜。”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猜的。”当年江曜冰箱里的西瓜基本都是她解决的。她知道江曜这么说,不过是想要从她嘴里逼出那些往事,但她过去没说,现在也不必说。
“那你可猜错了。”江曜插了一块瓜放嘴里。太甜了。当年撞他的那只西瓜大概也这样甜吧。
乐女士看这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她笑着说:“你要喜欢吃,一会儿带走一个。”
“不用了,您要不嫌麻烦的话,我下次来这儿吃。”
“那敢情好。你下次来之前说一声,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乐女士一面觉得江曜教养好,一面又觉得他太生分了,只吃眼前的菜,而绝不厚此薄彼,根本看不出他爱吃什么。
乐女士还要继续说下去,小乔及时站起来:“妈,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回程路上,江曜问小乔:“你刚才在笑什么?”
“没什么。”
“你是笑他说得那么假,你爸还当真了吧。”
“当局者迷,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
“咱俩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
小乔又开始不说话。一个平时话那么多的人开始沉默,说明她不想回答。
“你是嫌五年太长了?”
五年确实太长了,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
“专注眼前不行吗?”
小乔看到江曜的喉结在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越来越明显。
“乔乐乔,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挺可笑的?把你说得漂亮话当了真。我跟你说那些未来规划时,你是怎么忍着没笑出声的?你忍耐的功力可够好的。”
车速越来越快,最终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那间酒店小乔认得,他们在这里有了第一次实质性关系,也是唯一一次。
“你不是要及时行乐吗?那下车吧。”
小乔坐在副驾驶不动。
“当初你不就为了这个才忍了这么长时间吗?”
小乔坐那儿,半晌挤出一句话:“酒店太贵了,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就这儿吧,自己家换人不换床,你不觉得膈应吗?”
江曜打开车门请小乔下车:“你下不下?”
小乔关掉车门,深吸一口气和江曜进了酒店,江曜拿出证件开了房。
前台从没看过这种来开房的情侣,长相上倒还算是般配,眉目间一点儿柔情蜜意都无,哪里是来酒店开房,更像是在法院开庭,还是离婚案。
明明电梯里并没停留多长时间,小乔却觉得格外漫长。
“你还记得你当年在电梯说了什么吗?”
她那天借着酒劲说了很多甜言蜜语,唯独没说“我爱你”,这仨字儿太酸了,酸得她牙疼,实在说不出口。
小乔不太回忆起这一晚,她并不后悔自己主动,只是后悔那些主动的细节,从电梯到房间,哪哪都透着傻劲儿。
到了房间,江曜问她:“你这次还要喝酒吗?”
“不用。”小乔没再扭捏,走到窗前去拉窗帘。
江曜扳过她的脸扣着后脑勺咬她的嘴,小乔当年太丢脸了,此时遇着重新表现的机会,她忘记了疼去捧江曜的脸,吐出舌尖去亲他嘴唇周围的皮肤,等江曜的嘴唇打开,她又碰到了那颗小虎牙,她一边亲他一边去摩擦他的鼻尖。他的嘴唇是烫的,鼻尖也是烫的,她还想亲亲他的耳朵,看会不会更红,把四年前没做到的再做一遍,但她的主动并没迎来江曜的好感,他好像越发愤怒了。
这人四年过去了,一点儿都没进步,反倒退步成刚开始那样,一点儿技巧都没有,仍像当年那个刚被狼群驱逐出去不得不自己打猎的小狼崽,饿了三天,见了猎物第一反应就是咬。但又和以前不一样,那时是对第一个送上门的猎物,因为是第一个,而且确定不会跑掉,咬完了还要怜惜地舔一舔。现在对她,像是对跑了又抓回来的,谈不上怜惜,只有恨。
江曜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时轻时重,他是左撇子,右手吉他轮指很娴熟,她此时好像就是当年江曜手里的那把吉他,任他随意操纵着,嘴里不成调子地发出声音。
她最终放弃了技巧,放弃了抵抗,闭上了眼睛。
“你和我在一起就为了这个吗?你早说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