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结识以来的第一次,她赞同了我的决定,离开这座城市,选择落叶归根的决定。
“我们都是随风飘荡的叶子。”我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之后,对她笑道:“确切的说,应该是我而不是我们......你跟我不一样,我就是一北漂,这座城市的风往哪吹,我就要往哪飘。你是北京人,之于你来说,这里就是你的根。”
“你知道的,没了他,这里对我早就没了归属感。”
林佳一淡淡的说着,这种平静,是否可以意味着她已经从项小安的辞世之中走了出来?
答案是否定的,刚刚经历过亲近之人离去的我,深刻的知道这种平静意味着什么。
水大无声,火大无烟,人之情苦至极者,无言语。这是我在小说中看到过的一句话,它无限适用于她,适用于我自己。
晃了晃放在桌子上的啤酒罐,喝干余下的啤酒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她问道:“你呢?去过拉萨之后就回到这儿,然后投身进那个圈子吗?”
“没想好,关于未来的一切,我都没有想好。”
“大抵,这就是年轻所给你的底气吧?”
“年轻?你也年轻的......”看了我一眼,林佳一接着说:“在我看来,所有四十岁之前的人,都是年轻的,身体中蕴含着极大的精力,未来也有很多种可能。”
“可为什么我觉着自己不再年轻了呢?”
“那就该问你自己了,这种问题的答案,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不是吗?”
我们相视一笑,只不过她的笑是灿烂,而我则是无奈。
“一路顺风。”
我打开了桌子上的最后一罐啤酒,对她说道:“如果我在你之后走,就去送你,如果赶在之前,就不去送了,但你要牢记一点,到了那边以后,天天都要联系我。”
“放心吧,只要拉萨信号允许的话,我天天都会联系你......酒没了,我也不喝了,让我给你唱首歌吧。”
说着,林佳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缓步向台子那边走着,我慢酌着那罐啤酒,就这样的看着她,记起了我们初识时的一幕幕。
原来,我们相识也有一年了啊。
这个电影学院的野果儿,也毕业了,她失去了挚爱、也即将逝去纯真,不知道社会这个大染缸会让她变成什么样子,但我坚信,在骨子里,她还是她,不会改变。
只见她走到台子边上,跟那个驻唱的歌手说了一些话之后,就踏上了台子,特别有范儿的甩了下半长不短的头发,对着麦说道:
“各位摆渡的常客都应该认识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在这里唱过了,今儿姐们儿毕业了,开心,就像上来唱一首歌。”
她顿了顿,看向了我所在的位置,“陈默,这首歌儿也是送给你的......你不仅仅是随风飘荡的叶子,更是野草,水淹不死,火烧不尽,希望你能早点归于原点,重新出发。”
说罢,她对一旁的那个驻唱歌手点了点头,那人见状拨动了电吉他,很快,键盘跟贝斯也加进了演奏之中......在一段让人热血涌动的前奏之后,蹦跳的林佳一拿起了麦,肆意开口:
“梦是什么,是白色的泡沫,是啤酒花里我们吐出的野马,带我在这世界,闪电般的奔跑,我们野马一样,在这世界上......”
“你看到了什么,在8英里的空中,放浪的时光总显匆忙,爱只永恒在电视上,仍然放任自流,勇敢到没有了方向......”
“勇敢到没有了方向,勇敢的像一只野马,它正闪闪发光,我们像一只野马一样在这城市里流淌,浪费了时间也从不感到悲伤......”
我就这样听着,跟着她的歌声扭动身体,喝光了余下的啤酒。
透过歌声,我仿佛看到了这样画面:那是某个宿醉之后清晨,我将昨夜灌下的啤酒吐在了街道上,白色的泡沫,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