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能放着你不管!
一句话掷地有声。
也让全场鸦雀无声。
众弟子神色迥异;有人面露敬佩,有人深觉感动,也有不屑一顾还讽刺一笑。
“大胆!韩师兄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退下!”
出声的是韩师兄背后的一个白衣弟子。他看似在呵斥,其实在给谢蕴昭打眼色:别多事,赶紧躲开。
这是一个阶级的社会。凡人有世家和王权,甚至世家自己还细细分了九品;修仙者和妖魔的存在不仅没有模糊阶级的边界,反而形成了新的阶级。
一言以蔽之:实力为尊,弱肉强食。
修仙界表面论资排辈、长幼有序,其实深层的尊卑逻辑还是修为高低。
比如天枢峰上常年靠着香案睡觉的掌门。
比如后山里闭关清修,十数年难得一见的老祖。
没人敢在他们面前放肆,就像区区辟谷境的青衣弟子,理应在至少第三境修为的白衣弟子面前噤若寒蝉一样。
但今天就有两名青衣顶撞了白衣。第一个五灵根的男弟子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他是为拜入师门而竭力挣扎。
而第二个……这刚进来的小弟子,怎么敢主动揽事上身?
是路见不平、心怀侠义?是和那俊俏少年情深义重?也有人注意到了她衣服上的精细绣花,以及她面上轻松自在的微笑,便认定了她有后台,所以态度如此强硬。
那一边,韩师兄偏头打量着她。他神情始终漠然,让人猜不透他是什么想法。
“你要如何?”他的语气毫无变化,“这石无患乃浑浊五灵根,连突破第二境都异常困难,收入门中只能让师门蒙羞。你是哪位师长的弟子,这么不懂事?”
“浑浊五灵根?”谢蕴昭一愣。
灵根讲究纯净度,越纯净越好。譬如天灵根是一点杂质都不含,而“浑浊五灵根”,顾名思义,就是每一灵根都含有大量杂质。
原来石无患不仅是五灵根,还是五灵根里最废的?
一愣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恍然:也对,逆袭嘛,不最废,怎么能最爽?不重要,现在需要思考的是怎么搞定韩师兄。
“韩师兄,我曾听人说过,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等修仙求道本就是逆水而行,又何必在乎多一个浑浊五灵根?”谢蕴昭现学现卖,将师兄说过的话改头换面搬出来。
韩师兄冷笑:“灵根、心性、机缘,少一样都难成大道。什么猫猫狗狗都收,当我北斗仙宗是什么垃圾堆?”
说罢,他懒得再理,直接喝道:“石无患!刚才你答应接我三掌,接不过就甘愿滚出去,现在却缩在旁边,让女人给你出头吗?”
石无患心思复杂,这会儿又正是情绪纷乱的时候。听韩启这么说,他顿时露出屈辱之色,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好!说好的三掌,我要是接下了,你就不能反悔!”
他咬着牙,就要踉跄着上前,却被前方那身量高挑的青衣少女伸手拦住。
“大哥,你照照镜子,什么三掌,再来一掌你就去天上修仙了好吗。”
她回头没好气地说,略有不耐。
“女人如何,男人如何?韩师兄,恕我无知,莫非这世上的女修士都大大不如男修士?原来北斗仙宗的师长们都是男修吗?”
谢蕴昭反问道。
韩启一噎。哪怕他心里是这么想,当面怎么敢承认?师门里修为不凡的女修多的是,那洞明峰峰主更是三大上人之一,要是被她们知道了还了得?
“不知所谓!”他只能用恼怒含混过去。
“那我便继续说了。”她见好就收,笑道,“韩师兄只看见石无患灵根不佳,却没发现,他这人身负大机缘吗?”
“大机缘?什么大机缘?”韩启狐疑。
“其一,石无患这人是平民出身,这一辈子本该庸碌而过,但他却因缘巧合下得到仙缘令,还发现自己有灵根。其二,天下修仙门派虽然不多,却也绝对不少,他偏偏就能得到北斗仙宗的仙缘令,还靠自己顺利找到了宗门。其三么……”
青衣少女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在他面临被逐出师门的危机时,有人愿意出来帮他,这便是第三个机缘。以小见大,可见他这人运气很不错,想要的东西最终都会得到。”她大言不惭,“焉知今后他不会得到什么法子,提高自己灵根的品质呢?”
此言一出,韩启不以为然,石无患却心头大震。他识海中的神秘玉简的确记载有洗练灵根的方法;谢蕴昭的话,究竟是无心,还是……
“强词夺理。”韩启连连摇头,却终究又看了看谢蕴昭身上的法袍,还有腕上的法器,皱眉不语。
谢蕴昭看出他的动摇,笑道:“不如这样,韩师兄与我打个赌吧?我若赢了,还请韩师兄高抬贵手,放石无患入门。否则,便是韩师兄赢,韩师兄要如何处置石无患,我绝不再多一句嘴。”
她面上自信,心里发虚。这纯属硬着头皮出招。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短时间内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把石无患打晕了拖一边?那估计这位逆袭流主角就直接被扫地出门,她也当场五雷轰顶而化为亿万年后一滴石油。
幸好韩启问了:“赌约?”
“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本事。不如这样,就赌石无患能不能在十年内晋升第五境神游境,如何?”
第五境神游,是修仙者一道分水岭。古往今来,能突破神游的修士无一不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五灵根说要十年突破神游,无异天方夜谭。
但谢蕴昭清楚,书里的石无患可是九年就神游了,还刷新了修仙界的记录。
韩启自然只当她信口胡说,不由一哂,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一愣。而后,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高处看了一眼,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