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将一个馄饨送入口中,热烫的馄饨没有吹凉,她差点被烫得掉眼泪。
裴舜钦对她仍是一无所知,以前她会为他的这份一无所知感到郁闷和生气,现在她却对此有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庆幸。
她宁愿他对此始终一无所知。
她不告而别之后,他把她当成一个生命里想起来会愤恨,会轻蔑的过客就很好。
“烫……”乔景小声说着,顺理成章地扯起袖子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又没人和你抢。”
裴舜钦如惯常般嘲笑她,她听着也不恼,只是也像一直以来那样好脾气地笑了笑。
两人吃完馄饨回到客栈,客栈里的人都已经歇息了,他们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裴舜钦摸黑走到桌前去点灯,才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就被乔景从背后抱住了。
乔景这个拥抱轻得无声无息,裴舜钦猝不及防地一僵,随即在黑暗里温柔笑了。
他不点灯,只是随手将手里的火折放到桌上,转过身将乔景抱了个满怀。
“又撒什么娇?”他轻轻吻了下乔景还带着几分凉意的额头。
怀中娇小的身躯不说话,只是又往他怀里偎紧了几分,他只当是乔景一时发作小女儿心性,便无奈又满足地抱紧了她。
过了许久,乔景才在他怀里不情不愿地说:“我才不会撒娇。”
裴舜钦听得这声口是心非的娇嗔轻轻笑了。
他挑起乔景埋在他胸口的小脸儿,似笑非笑地问:“你不会?”
乔景清澈漂亮的眼睛心虚地闪了闪,裴舜钦一阵心痒,缓缓低头压向了她的唇。
结果还未得逞,一室旖旎就被门外响起的急促的拍门声破坏殆尽。
“裴舜钦!乔景!”
陆可明这声儿好似直冲着两人而来,乔景推开裴舜钦,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的慌乱,裴舜钦懊恼瞪一眼门外,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深更半夜的你嚷什么!”他没好气地说。
“出大事了!”
陆可明一摆手抢进了他们房中。
乔景慌忙摸到桌上的火折子点起了灯,昏黄的烛光一点点在房间漾开,陆可明一步抢到桌边给自己倒杯冷茶一饮而尽,咚得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握着茶杯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裴舜钦瞧他穿着身紧身的玄色缎衣,皱起眉头和乔景交换了个眼神,皆是不明所以。
陆可明深吸口气一把抓住裴舜钦肩膀,望着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地方或许要造反!”
造反?
裴舜钦惊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他掼掉了陆可明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没有乱说,我亲耳听到的。”陆可明唇色有几分发白,他见裴舜钦侧着身好像是不想听他的胡言乱语,用了力气又把他拽着面朝向了自己。
“本地校尉三天后会与南延交易一批兵武,位置就在太平镇北百里的劳扬坡!”
陆可明话说的这般明白,裴舜钦不可能不信。
但这消息未免也太惊天动地了些,他还在消化着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陆可明开始拉着他讲来龙去脉。
“别说了。”
没说几句,乔景就插言打断了陆可明,陆可明不解望向乔景,乔景皱着眉冷静地点了一点头,向两人道:“我们去找岑寂和宋衍,本地武安卫是岑安手下的人,如果此事真如你所说,恐怕得让岑寂出面去调动卫军。”
“是,你说的不错。”裴舜钦听着连连点头。
齐朝虽分州治,但像太平镇这种地方偏远,人员混杂的地界仍设有藩镇。藩王多为在此地盘踞了数百年的族长,甚至是服于齐前的一国国君。
齐朝虽然数次尝试削藩,但仍然改变不了藩王在属地一家独大的形势。藩王手握兵权,治权,朝廷派来的人在他们跟前都难得说上话。
按着规矩,每个藩镇都设有部军与卫军。部军由藩镇供养,卫军由京城直派,原意是想两军在属地互相监督制衡,但其实因为势力悬殊过大,卫军常常沦为了摆设。
可是再是摆设,这时候也是京城能名正言顺,而且最为快速地插手此事的途径。
“对对对。”陆可明咂摸过这个道理,提步就往岑寂房间走。
乔景和裴舜钦一前一后地跟上去,裴舜钦落在后面,看着乔景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怎么会晓得这儿的武安卫是岑安手下的人?
他心头浮起了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