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一没事儿,整个人就送下来。
长安跟王福顺家的,只把吴氏往屋里扶,放床上,让她好生睡上一觉。
“你去前面看着四公子那边,我在这边守着老夫人吧。”
王福顺家的刚刚放下帘子,便这样对长安说道。
长安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说地就出去了。
她回了四公子的屋子,刚刚给睡过去的四公子掖好被角,便听见帘子一响。
长安一怔,回头:“大爷?”
张廷瓒无声地走进来,也没让人通传。
他站在门口,长安连忙迎上来:“您怎么来了?”
张廷瓒道:“四弟怎么样了?”
“刚喝了一副苦药,才睡过去,大爷不必担心,下面人都尽心伺候着呢。”长安脸上浮着两团红晕,笑容浅浅的。
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好几年,是从小丫头的时候起来的。
这些年大少奶奶的身子不好,府里的事情大多还是老夫人管着,大少奶奶只是在一边看,插手的时候少。所以,作为吴氏身边的掌事丫鬟,长安管着的事情很多,竟然也逐渐历练出了个大家风范。
张廷瓒似乎跟她很熟,这时候也不怎么客气,只道:“我跟四弟说会儿话,你先出去吧。”
长安温顺地低头应了一声,从张廷瓒身边退走。
她正好在帘子旁边,兰花指这么轻轻一掀,就撩开了帘子,正要走出去,却又这么回头望了张廷瓒背影一眼,才慢慢地重新将帘子放下,出去了。
张廷瓒对身后的一切毫无察觉,只是坐在了床边。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他才道:“装病可装够了?”
那被裹在被子里的张廷瑑缩了缩,慢慢地把一张脸从锦被下面挪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哥。
他不敢说话。
张廷瓒又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
张廷瑑年纪还小,他垂下眼去,又想要把脸给蒙起来。
“可知《左传·宣公二年》有一句关于晋灵公的话,怎么说?”
张廷瓒并没有阻止他,只是平淡地问着。
张廷瑑两只手扒在锦被上,捏紧了,低声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起来回话!”
他看着自己这四弟怯生生的动作,眉峰一敛,声音却陡然变冷,像是高山陡崖,结了冰的峭壁一般。
张廷瑑似乎被吓住了,他翻开锦被,穿着白色的中衣,光脚站在地毯上:“左传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没吃饭吗?”
张廷瓒依旧皱着眉。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小身板里,之前积压着的一切,似乎都爆开了,他红着脸,大声地念出来。
可是念完了,就哭了。
张廷瓒看他站在那里哭,也不去劝,只道:“知道错在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