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么?”方浣苦闷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事儿,要不……要不就算了吧。哥,大多数直男是接受不了被男人表白的,虽然我觉得他心里未必把我当男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东西,我到底是图自己心满意足还是图什么别的?我已经因为感情上的自私给雪松带来伤害了,我总不能再去伤害另外一个人吧?他只是被我喜欢而已,难道他就要因此多一个被同性表白的心理阴影么?他是无辜的啊,我也不想他以后回想起我来,全都是不堪的记忆。”
褚勋说:“那你就不想想,万一能成呢?”
“有什么好处么?”方浣说,“他喜欢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你让他突然去喜欢男人,你自己也知道这多不现实吧?就算我厉害,上天眷顾我,他弯了,但是他要承受多大压力?他跟我不一样,我就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他有家庭,有社会关系,有太多没办法割舍的东西,这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哥,太难了,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去害他。我现在只能劝自己说,跟他好好相处完最后这几天吧,留点快乐的回忆,反正时间能带走一切不是么?我想买过很多绝版的眼影,但是绝版就是绝版,多喜欢多有钱都买不到,时间久了,其实也就那样了,真的。”
他自己说乐观坚强的话,心中却难过极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也许过往的都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连说出口都不配。
周唯赢听了大半,中途就开始慌神,他觉得方浣口中的“那个人”似曾相识,随着方浣的描述,“那个人”的影子也渐渐清晰,逼得他心跳渐渐加快,呼吸急促却也小心翼翼。有个彷徨的声音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他却不敢相信。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做梦,方浣怎么会对“那个人”说出如此苦情而负责的话来?
假的吧?
“周唯赢不会感谢你的。”
终于,褚勋平静地话语中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周唯赢在树影之后被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他像是上课打盹的学生,毫无防备的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完全不知道答案,只能羞愧万分地站在所有同学嘲笑的目光中。
现在没人看他,甚至对话的二人不知道他在这里,可他却觉得有一万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周围的花草,地上的蚂蚁,天上的月亮,远方的灯火……它们仿佛都知晓了这个秘密,看好戏一样的等着周唯赢的反应。
周唯赢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那里,再回神时已经回到了厨房。他深吸一口气,想要保有最后一点理智,帮俞辉把厨房里的活儿干完,这样他才能装作无事发生。
“周哥。”俞辉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啊?”周唯赢冷静地说,“没什么,出去转了一圈儿。”
“那……”俞辉委婉地说,“你要是闲的没事儿干,帮我把地扫一扫吧,别刷碗了。”他觉得周唯赢应该也不会干活,刷碗都刷不干净,用水冲了冲就敢往橱柜里放。
也是真的敢揽活了。
夜里,周唯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尽是方浣与褚勋那番对话。如果褚勋没有说出名字来,周唯赢还可以粉饰太平。但那名字是个魔咒钥匙,把周唯赢脑中关于方浣的种种点滴全都抽了出来。
一切在他原来看做平常的自然的举动,一下子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抱着方浣穿堂过街?为什么会在一些事情上由着方浣乱来?为什么不避讳方浣的性取向而容他亲近……他是不是做了过分的事情说了过分的话招惹到了方浣?以至于方浣对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感情?
这怎么可能?方浣不是最讨厌自己这种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