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林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惨白的嘴唇微抖着:“没关系的·····人都会死·····不怕······你听我说······人这一辈子呢······不可能总如意······爷爷只希望你能听从内心······宁愿后悔也不要遗憾。”
说着,看向一直站在江晞身后,正满眼心疼看着他的凌申,等凌申也凑过来听后,又断断续续道:“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吧······总好过留遗憾。”
凌申对爱情也像对生意一样的态度确实令江书林非常不喜,但他看得出,江晞是真喜欢凌申的,他江家的子孙,赢得起也输得起,不必畏手畏脚,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爱情上。
不过他最终松口,也可能是因为人之将死,心总会软些,但话说回来,人生哪有那么多对错,可以试的时候试一次,总好过踌躇观望。
就这样吧,身后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再操心的。
江书林缓缓闭上眼睛,好像又看到了四合院内满树沉甸甸的桃子,剑眉凤目的男孩子正踩着高高的枝丫,冲着树下的他笑道:“接着!”
六十年了,半个世纪和人的一生就这么过了,他总算可以去赴那迟了六十年的约。
江书林死时非常平静,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分别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仿佛两颗紧挨着的炙热心脏。
葬礼按照他的要求办得极简单,但下葬那天,还是有很多受过恩惠的人远道赶来,黑压压的人群撑着伞肃穆的站在墓前,向这位老人无声道别。
死了,就像水滴入水,火融于火,这样的平静安然。
葬礼过后,钱助理过来找凌申,言明江老爷子生前交代过,之前说的股权的事情他大可不放在心上。
凌申听了没表态,之后就去凌家祖宅。
那天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扬扬,阻塞了大半个城的交通,等凌申到了凌宅外面,已是暮色四合,恢弘厚重的凌宅在雪后愈加显得死寂,仿佛已经与雪与夜色融为一体。
才几个月没见,显得更加陌生了。
父子之间依然是生冷而疏离的问候,挺着大肚子的苏晴示威似的刷了两圈存在感,凌申内心却神奇的没有一丝波澜。
他非常冷静的说了要把自己名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到江晞名下,也就是他所持股份的一半。
凌泰岳听了大怒:“你疯了吗!再说你们不都已经离婚了!”
凌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过一阵子我们会再婚,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算是聘礼。”
别说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就是埃罗斯千分之一的股份,市值都已不菲,凌泰岳觉得这儿子肯定是魔怔了,要不就是脑子坏了。
“我不同意!”凌泰岳干脆利落的表态。
凌申早就预料到父子之间的谈话会变成这样,闻言不怒不恼,还悠闲的端起桌上的汝窑小茶碗,轻轻啜了一口:“东方美人,花香和豆香都浓郁,好茶——爸这样的脾气,真该多喝点。”
凌泰岳看儿子这副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样子就气得血压飙升:“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凌申放下茶碗,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的看向凌泰岳:“从你从小对我不闻不问起,从我妈被你气出心脏病去世起,从你利用我的婚姻挽救公司起,从你失信又要了一个孩子起,你还有任何值得我放在眼里的地方?”
这些话,就是凌母去世凌申都没说过,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
凌泰岳呆愣在了对面,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说出这样刻薄话的是自己儿子,也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父子感情竟淡漠到了这样的地步。
“今天,我不是过来征询你的意见,而是来通知你”凌申看着颓然而坐的凌泰岳继续道:“如果你下定决心阻挠,那我保证,以后苏晴的儿子得不到埃罗斯的一分一毫!”
这就是在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