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法的推行也并非如此顺利,各地的乱子依旧还是有的,尤其是一些偏僻的地方,一些士绅煽动乡民滋事,也是屡禁不止。
好在此时的郝风楼拥有的是绝对的武力,这一点上,倒是和当时的明治维新颇有相似之处,明治维新时,为了利用农业反哺工业,同时为了打击地主,因而征收重税,以至于许多人即便到了丰年,家里有数十亩地,亦是食不果腹,于是当时的明治政府,数年时间招致了数百场的叛乱。而当时倭人的办法便是征取重税,建立工业,工业生产军备,扩大军队规模,军队以绝对武力弹压民变,将一切隐患都消弭于无形之中。
而在这方面,郝家的局面显然比倭人的局面要好得多,谅山的工商资本已经成形,大量的财富已经积累,所以并不需要农业对工商进行反哺,因而民怨主要还停留在士绅阶层,反而寻常的农户因为地价大跌,而从中受益。
原本在不久之前,寻常的农户并不属于‘人’的范畴之内,这个人,至少是官方意义的人,打个比方,地方官卸任,士绅们送万民伞,这个万民是不包括寻常农户的,这个民只局限于读书人和士绅,又如对于一个官员的评价,如爱民如子,他所爱的这个民,也断不会是寻常的民,而是士绅。
其实道理说一千道一万道,无非就是士绅和读书人把握着舆论,掌握着无数的资源,进而通过各种方式。对于官府,对于舆论进行影响罢了。至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民’。懵然无知,不过是刁民草民罢了。没有人会关注他们,也没有人有兴致去管他们的需求,更悲哀的是,这些人压根也没有什么诉求,因为他们都是‘愚民’,一个一辈子都没有走出方圆数十里的人,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他们的眼界能有多少,那也只有天知道。
而郝风楼做的。就是以民制民,用从前的‘愚民’,开启他们的民智,让他们至少能读书写字,能看懂报纸,多少对外界有了认知,能明白自己的诉求,进而让他们开始懂得什么叫商贸,什么叫工商。让他们晓得世界之辽阔,渐渐的,在这种把自己当作主人翁的错觉中,慢慢的让他们不再仰视着士绅看这个世界。而他们知道,原来你们这些士绅也没什么了不起,唯有如此。这些人才能成为自己的天然盟友。
而对于士绅的不满和反抗,则是坚决的打击。七月十三日,东坪‘民变’。谅山军神机卫第三营第一大队弹压,杀十六人。七月十九日,泸州民变,云南新军弹压,诛七十九人,为首者弃尸,家属统统发配崇明为奴。八月十二日,更为浩大的民变于嘉定州发生,有士绅煽动百姓占领县城,沐晟亲自带着大军赶到,围城三日,第四日攻破,贼酋以降,诛杀贼人九百三十二人。
这种几乎是铁腕的手段教人寒心,郝风楼甚至得意洋洋的在报纸中宣称,凡有违抗者,务必要将其屠尽,即使枉杀亦不足惜;心怀怨恨者,亦要诛心,除恶务尽,绝不放纵。反抗一人,祸及一族,若敢造谣滋事,妄议圣法,亦要斩草除根。
于是一下子,整个成都府乃至于整个四川都老实了,有些人显然就是欠收拾,这些士绅之所以敢闹事,以往便是仗着官府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因而在明朝优待他们的时候,他们上窜下跳,个个对朝廷痛骂不绝,每日以侮辱官员为乐,结果到了满清入关,这些孙子们晓得新来的主子不好招惹了,于是一个个就成了奴才,每日称颂天子圣明。所以但凡是对他们好的人,在这帮家伙手里往往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存在,每天变着花样的骂,还自诩自己清直,结果碰到个恶的,隔三差五的把他们拉出来杀上一批,使他们想做奴才而不可得,这恶人反而就成了圣君,成了文成武德,直追尧舜的千古一帝。
世上最肮脏龌龊者莫过于此。
果不其然,到了来年,几番打击之后,这些人终于消停了,各种对郝风楼的歌颂声也终于出现,他们被郝风楼折腾一番后,终于晓得了厉害,土地发卖了,手里有了银子,却又听说手里的银子在通货膨胀之下越发不值钱,于是个个吓了一跳,有的去买债券,有的也学人做买卖,于是一个个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陈学的卫道士,此事自然不必细表,而郝风楼这‘贤王’到了来年开春便开始抓紧农耕之事了。
四川乃是农业大省,虽然郝家每年从西洋进口大量的粮食,可是自给自足的农业依然必须保证,况且自圣法推行之后,许多人发出来粮产必定下降的质疑,乃至于谅山一些陈学大儒也在质疑之列,这其实很好理解,粮食乃是人在世上的根本,工商再怎样发展,若是粮产不足,让人饿了肚子,产生了灾荒,那便是金山银山摆在面前又有什么用?
因而郝风楼对此事极为上心,他早在数月之前就已在成都府投产了几个铁坊,并不造兵器,专门造农具,除了铲子锄头之外,还有铁犁耙等等,另一方面,在过冬的时候,郝风楼便叫了所有保长甲长在府城开会,数千个保长甲长们随后按照郝风楼的意图,组织了人力,开挖沟渠,进行灌溉,这些举动,因而一到开春,郝风楼便下令各处甲长保长组织生产,同时将农具都以降价的方式推广到乡村中去,这些举措,收效如何,却是不清楚,唯一令郝风楼欣慰的是,政令通达之后,许多事要做起来,轻松惬意了许多,只是这农学,与商学和工学相比,却是停滞不前,郝家如今统治的,再不只是谅山这种滨海的‘不毛之地’,因而不得不对农业开始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