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辅拉下了脸,并不吭声,却是寻了下榻之处,旋即挡了接风洗尘的酒宴,将自己关在屋里,连忙动笔,书写了一份奏疏,连夜送到京师去。
这份奏疏很明确,就是告诉朝廷,不可上当,这郝风楼诡计多端,眼下的布置,实是他的奸计,还请陛下圣明,立即放弃广东的布置,留守十万精兵,囤积广东,其余人马,立即前去广西,与贼军一决死战。
不得不说,被郝风楼坑怕之后,张辅很为自己能够识破这厮的阴谋诡计而欣慰,因而在奏疏发出的时候,他不禁松了口气,亲自上了韶关的官墙,俯瞰着关外的连绵崇山峻岭,遥望南方的广州城方向,忍不住浮出一丝微笑:“郝风楼啊郝风楼,你真是机关算尽,想当年,我可没少吃你的亏,你是诸葛亮,我是周瑜,无论什么事,我都差你那么一筹,可是现如今,你却别想在蒙骗我了,这套把戏,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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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南方的战端已经开启,可是在这金陵,在经历了一阵紧张之后,终究,大家的日子还要过的,于是乎,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随着一道道旨意自黄门出来,这天下各省,该加赋的加赋,该征丁的征丁,该调遣的调遣,慢慢的,也就各行其是了。
天气渐渐炎热,为了消暑,宫中的冰窖里总是很忙活,赖俊作为宠臣,此时刚刚从暖阁那儿出来,陛下近几日的心情还算不错,显然不管怎么说,经过大臣们几番分析之后,最后大抵都有了结论,郝家以一隅对抗天下,以十万对抗百万,这是自取灭亡,虽说其中的许多道理,有安慰的成分,不过眼下各路大军已经开始调拨,这便是好气象,陛下心里高兴,赖俊自然也随之松了口气。
他从暖阁出来之后,过了金水桥,正待出宫,迎面却是个通政司的太监飞快小跑而来。
这太监自是认得赖俊的,说起来赖俊此人很懂得做人,对宫里的太监都算不错,赖俊是个‘豪爽人’,无论这宫中的人多卑微低贱,他都愿意和人家称兄道弟,因而这太监远远看了他,便笑嘻嘻的道:“赖都督,奴婢这厢有礼了。”
赖俊见了他,便笑骂道:“你个桂皮子,又在躲懒了。”
这太监连忙摇头,一脸苦笑:“奴婢哪里敢躲懒来着,这不,又是新近的急奏,广东那儿来的消息,内阁那儿不敢做主,就叫奴婢去送一送,等陛下明断呢。”
“广东来的?”赖俊留了心,左右看了一眼,道:“张辅的奏疏?”
这太监对张辅的印象不好,这小子太傲,宫里的人,他一向是眼高于顶,正眼都不肯瞧,于是没好气的道:“不是张都督,还能有谁?”
“有意思,看来是有军情了。”赖俊道:“拿我看看。”
太监倒也不在乎规矩,他当然清楚赖俊什么身份,直接将奏疏递上。
赖俊打开奏疏来看,不由笑了:“这个张辅啊,倒是个聪明人,有他在广东,何愁郝贼不灭?你瞧瞧,他这才到韶关,就看破了郝风楼的奸计,佩服,佩服。”
太监伸了脖子,也去看奏疏里的内容,忍不住道:“奴婢有些懂了,其实方才奴婢从内阁那儿来,几个看了奏疏的学士也都在商讨,说是张将军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咱们朝廷,可真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赖俊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冷,却是懒洋洋的道:“张辅是聪明,可惜是小聪明,他晓得郝风楼的居心,却未必晓得陛下的心思,他呀,只晓得争强好胜,却是忘了一件天大的事。”
这太监愣了一下:“这……”
赖俊并不将奏疏还他,却是依旧道:“陛下的眼里,只有一个郝风楼,这个郝风楼,便是十万贼军,郝风楼是故布疑阵也好,是另有图谋也罢,这广东的战局既已敲定,岂是他能更改的,这奏疏,就不劳你去送了,我去给陛下看,等着瞧,张辅,少不得要被敲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