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仅此而已(2 / 2)

朱权自然能听出郝风楼的言外之意,正待怒斥,可是郝风楼不给他机会:“宁王方才说,这天下,本就该是宁王殿下坐的,宁王殿下,要与陛下共分天下是么?殿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脸红?”

这便是话语的主动权,主动权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占据了主动。

而郝风楼确实占据了主动,因为宁王朱权不说话了,更是因为,这个问题,是宁王深藏在心底深处数年的问题,既然郝风楼要从这个问题入手,宁王选择了沉默。

郝风楼笑的更冷:“你自以为吃了亏,自以为上了当,自以为自己被人耍弄了,是么?哈……荒谬,真是荒谬,那么我要敢问宁王殿下,当年建文欺负宗室皇亲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还在做你的逍遥王爷,坐掌十万精兵,一声不吭,周王废黜,你置之不理,湘王全家自fen,你无动于衷,那时候的你,可有想过靖难么?”

朱权咬着唇,竟是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当时的情况,面对的乃是朝廷,他当然不能做出头鸟。

“等到陛下竖起了靖难大旗,为宗室们报仇雪耻时,历经大小百战,朝廷五十万大军围了北平时,你当时又在哪里,你为何按兵不动,即便是没有给陛下半分救援,可是可是口头上,可有一丁点的策应么?”

“没有,都没有,你依旧是坐守在宁城,没有做声,冷眼旁观,因为你怕,你怕一旦陛下靖难失败,自己引火上身,你明明知道,陛下靖难,是为了宗室,是为了皇亲,是为了许多的兄弟,和他们的子侄,甚至他靖难成功,你也能得到偌大的好处,可是你没有做声,你把头埋在了沙子里,自诩自己文武双全,其实不过是个懦夫。”

“等到陛下决心南下,奈何手中没有兵马,前去宁城,向殿下借兵时,殿下是怎么做的?殿下再三不肯,却是陛下先是诓骗你出城,将你挟持,才掌握了你的宁城卫,掌握了你的朵颜三卫,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当时,也想靖难,因为殿下自己心里清楚,若是陛下靖难不成,殿下也要遭殃,可是你怕,你怕一旦失败,最后殿下会惹来麻烦,所以你才演出了这么一出好戏,故意让陛下挟持你,为的,既是想分享靖难的果实,同时,一旦陛下靖难失败,朝廷追究,你大可以将所有的责任推卸给陛下,说自己无非是受了胁迫,你看,殿下是何其的聪明,无论这场战事是成是败,都和殿下无关,成了有殿下的好处,败了,也没有殿下的坏处,是么?”

朱权目光一滞,郝风楼说出了一个秘密,或者是将朱权的心思,公布于众。

没有错,至少在大众的认知里,当时的宁王,是个老实人,而当时的燕王,却是个狡诈无比的家伙,他跑去向朱权借兵,朱权不肯,结果燕王故意引诱朱权出城,请他相送,‘懵懂无知’的朱权自然应允,结果却被燕王摆了一道。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朱权的手段而已,他知道燕王的心思,燕王也知道他的心思,因此,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傻乎乎的跑去送自己的兄弟,一个将他挟持起来,号令他的兵马。

这便是朱权的聪明之处,他想靖难,可是担心后果,他必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既然如此,那么就必须暗示朱棣演出一幕好戏,否则,他就绝不肯冒这样的风险。

事败,所有的脏水,都可以泼在你朱棣身上,可是一旦事成,你可莫要忘记了咱们兄弟的承诺,你可是说过,一旦事成,咱们平分天下的。

这是朱权的小心思,朱权不但没有觉得羞愧,反而自诩自己聪明。

可是郝风楼却是冷笑:“陛下为了宗室,为了大家的利益,可以义无反顾,即便赴汤蹈火,也无怨无悔,因为陛下知道,假若任由如此下去,不但陛下要被那建文铲除,便是宁王殿下,便是其他的宗室皇亲,亦无幸免,所以陛下数年靖难,流血流汗,无数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最后才入了金陵,面南而座,受百官拥戴,称孤道寡。可是殿下……又算什么东西,殿下固然是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可是这大明,似殿下这样的聪明人太多太多,如过江之鲫,而如陛下那般的人,天下只有一个,宗室之中,也只有一个,什么是受命于天,这便是受命于天,什么是真命天子,这便是真命天子,殿下也配和陛下相提并论么?”

这番话,等同于直接揭了宁王朱权的面皮。

朱权认为自己文武双全,认为自己深谋远虑,可是经郝风楼的口里说出来,却是如此不堪。

是啊,明哲保身谁不会,耍弄手段,谁又不会,可是敢如朱棣的,又有几个。

这世上多的是沾沾自喜的小聪明,可是敢于承担,敢于赴汤蹈火的又有几人?

郝风楼咄咄逼人的看朱权:“所以,殿下方才那些大逆不道之词,在本官看来,实属荒谬,陛下是真命天子,殿下,不过只是个皇亲国戚,受了陛下恩惠,才有一场富贵,也仅此于皇亲国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