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郝风楼的话,几个儒生做声不得,一下子将读书人能屈能伸的性子,一下子发挥的淋漓尽致。
若说一开始,这圣人尚且还有舍生取义的豪言壮语,不过后世读书人,显然惜命的多些,只不过这样做,显然脸面上过不去,读书人是很要面子的,于是为了让自己的软弱更有理论上的基础,各种理论也就诞生了。
什么君子不立危墙,无非就是说,见了强者不脚软,看到了危险不立即逃之夭夭,你便不是君子。至于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之类的话,大致就是如此。
其中心的思想就在于,我不能死啊,我死了岂不成了冲冠一怒血溅五步的屠狗之辈,岂不成了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至于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突然一下子,变得不重要了,不管这三个读书人心里想着什么,不过确实,面对郝风楼,还有凶神恶煞的曾健时,他们一下子耸了。三人个个身如筛糠,面如土色。
有个生员犹豫一下,期期艾艾的道:“大人有什么话,但问无妨,其实……我等……呵呵……”干笑一声之后,继续道:“我等也是知晓事理之人,如今我等三人,既然劳动天子亲军相询,料来也牵涉到了家国大事,学生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断不敢敷衍了事。”
话说到这份上,郝风楼也懒得理他们想的是什么。开门见山道:“你们所传的流言,再说一遍。”
“这……”想了想,那生员道:“说是建文天子在漳州有了踪迹。当地知府立即命人解送入京,如今这人就在锦衣卫看押,还说天子已遁入空门,如今做了和尚,这些……学生人等,也不辩真假……这………”
郝风楼眯着眼,心里不由想。地点人物甚至是时间,大致上都能对的上,自己所料果然没有差。这绝不是几个小吏能够放出来的消息,漳州那边的人,固然知道这个和尚身份不一般,可是未必想到的是建文。即便想到了。又怎么知道京师这边是锦衣卫看押,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们能猜测,可能接手的是锦衣卫,漳州那边要把消息传来,怕也没这么快。
所以思来想去,问题应该出在京师,可是京师这边。自己的布置极为妥当,泄密的人。到底是谁?
能知道这个秘密的,都是郝风楼身边至关重要的人物,可谓心腹中的心腹,任何人做出这等事,都让郝风楼震惊。
郝风楼淡淡的问:“这些消息,你们三人之中,是谁先提起的?”
“这……”生员显得有点为难了,最后硬着头皮:“是学生提起的。”
郝风楼目光掠过一丝冷冽:“那你又是从何而知?”
生员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显然他不想把人招供出来,一旦如此,这名节可就完了。
可是一旁的曾健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吓得他脸都白了,老半天才道:“是在泸州诗社里传来的。”
郝风楼追问:“这泸州诗社是什么名堂?”
生员索性答了:“其实就是一些同乡联谊,主持的,乃是礼部郎中杨晓杨大人,杨大人便是泸州人,平时呢,总是邀一些同乡去吟诗作对,渐渐的,便有人倡议建个诗社,学生虽非泸州人,却是四川成都府人士,偶尔也会被人邀去凑凑热闹,昨天夜里,恰好受邀,便听泸州的文昌兄提及此事,这文昌兄说了,此番建文天子已觅了踪迹,建文天子无辜,天子必定会优渥对待,甚至……还有传闻,说是太祖皇帝本就钦定了建文天子克继大统,而当年天子靖难,寻觅不到建文踪迹,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才勉为其难,登基为帝,如今既然建文天子已经有了踪迹,而当今天子又是纯孝之人,料想,念及到太祖的心愿,退位为议政王,扶保建文天子重新登基也未可知……”
郝风楼听的身子都凉了,这些读书人,还真是比苍蝇还恶心,也难怪隔三差五,遇到乱世,总有一些脑子发热的家伙,将这些狠狠杀个一批,即便是太平盛世,剥皮充草廷杖之类的玩意也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