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他杜橓卿能得到什么呢?他可不敢奢求,自己会像孔圣门下七十二贤人般的宗师地位。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里一叹,但他明白,他没有别的选择……
而该表忠心的时候一定不能慢,这是杜橓卿为官以来,总结出来的为官之道中最重要的一条。
因为他总觉得,当年从国武监出去的三个年轻人,木华黎甘居奴仆,种怀玉什么话都敢说,这么一来,也就更得大帅喜欢,所以,到了现在,那两位都是官运亨通,将他这位还守着读书人本份的读书人给落在了后面。
在这一点上,他是十分赞成大帅刚才所言的,圣人之言,有时候未必就那么有道理。
所以,这会儿得到机会,杜橓卿并未有什么犹豫,只是稍稍沉吟了一下,便已经激越道:“大帅所言,当真是振聋发聩,能得大帅如此看重,并予学生如此重任,学生怎能不为大帅肝脑涂地?”
赵石笑笑,脸上多少露出些满意之色,摆手道:“你的才干,我信得过,如今不过是跟你把话说的明白些,省的日后,还道是上了一条贼船。”
当然,如果他真有看穿人心的本事,知晓这位心腹之人在听完他的长篇大论之后,头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什么为官之道,他一定是一把先将这个恼人的家伙的脑袋拧下来再说了……
杜橓卿呲牙咧嘴,想笑却又忍住,大帅向来严刚可畏,如今偶一说笑,实在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赵石这里却又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句,“其实,在这长安城外,静观城中风雨,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乐事。”
杜橓卿点着头,心里却在想着,在这里,也只能静观景色而已,像自己,怕是在很长一段时日之内做不成景中人了。
当然,像这样的深谈,也只能像狂风暴雨一般,偶然一现,便即隐没了,说来也是好笑,这样讳莫如深的行为,却正是儒家官场精髓之一,两人却都没觉出什么不妥之处,可想而知,赵石所规划的那番前景,确实是要任重而道远了。
借着喝酒吃菜的工夫,杜橓卿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前的话题太过沉重压抑,让他不安,却又屡屡泛起些奢望,除了赞叹大帅鼓动人心的本事一如当年,还能说什么呢。
但他断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谈什么了,尊崇圣人之言行事已经三十余载,如今却要帮人撬圣人的墙角,实在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所以,他也不再做那些无谓的试探,话题一转,便来到了实务上,“大帅,今后几年,咱们这里出去的生员,是归于禁军还是边军,这个上面,还得您来亲自把握,您看……”
赵石并不是一个会随意让旁人主导话题的人,他从内到外,都渗透着强硬的因子,但今天,却显得格外的有耐心,也许,只是因为这些事对他而言,并不算重要的原因吧。
“禁军即将缩编,改动有多大,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再瞧瞧吧,若是看的不太分明,今年还是以边军为主……大同以及河套那边,许就要建两支新军,军官从哪里来?到时候啊,还得是老样子,从各部精锐里抽调一部分,剩下的就得从国武监补足。”
“还有,今年草原上应该会有战事,选些有志于沙场功勋的生员,走河东军籍送去木华黎麾下,之后能活着回来的,就都是军中栋梁。”
“嗯,再选些有才干的,也不用太多,十几二十个就成,随我去河洛,他娘的,河洛那边闹的很是不堪,我去了估计八成又得当一回恶人,顺便,也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家伙明白一下,军人整饬地方该怎么下手。”
听到这里,杜橓卿也砸吧了一下嘴,摇头道:“唉,张大将军……沽名之心太甚矣……大帅此去,还是小心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