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火光照耀四野,天地间亮如白昼。
灵州古城,和火焰和烟雾中若隐若现,成为战场之上最大号的一支火炬,熊熊燃烧,已然成为一片火海。
灵州乃无论是在唐时,还是在西夏立国之后,都乃西北有数的大城,最盛时,有民近十万户。
而今,城内也有百姓五万户上下,其中,大多为党项贵戚之家眷,驻守灵州至今的翔庆军,其实如同党项贵戚之私兵,其间充斥着党项贵族,与大秦长安的羽林军相仿。
当大军汇集于灵州,汉人青壮,多被招入军中,成为民夫仆役,其余老弱,被驱逐出城,为来到灵州的各路大军腾出安营之地,听着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际上,其间惨事,无法一一尽述。
战争,对于百姓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这些身处党项羌人统治之下的汉人来说,更是如此,散于四野的老弱,即便逃过灵州大火,也多数不可能熬得过这个严冬了。
也许,在秦军平定了西夏之后。会对西北百姓进行必要的安抚,但对于如今正处于战争状态的秦军来说,他们必定不会在战胜灵州大敌之后。将收拢百姓作为第一要务,他们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趁势进兵,绝对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如今,灵州城内,火光蒸腾,烟气直上云霄。已然宛若地狱一般,本来,西北多风沙。房屋皆乃土石构造,烧的不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但要知道。大军聚集于此。少不得粮草辎重等物,在西夏人想来,哪里会有比灵州城内更好的存放粮草的地方。
于是,灵州城四城,粮草堆积如山,从各处运来的粮草,堆放在灵州城内,再从灵州城内分发到城外各部。
等到大火烧起来。很快便波及到了这些粮草,根本来不及灭火。也不可能灭得了,于是,灵州城内的大火一发不可收拾,比城外营寨内少的还要旺上三分。
水火无情,火舌在灵州城内肆意伸展着躯体,将一切能够接触的东西,卷入其中,化为灰烬。
此时,在火头还没有到达的地方,也就是灵州北面两个城门处,西夏人已经挤作一团,人喊马嘶,军兵,将领在相互推搡,仆役在和主人相互厮打谩骂。
贵族华丽的马车,在这里一串串的堵着,根本出不了城,以往趾高气扬的党项老爷们,挪动着笨重的身躯,声嘶力竭的喝骂着前方的人群,但他们的权威,在持续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的巨响,以及随后的灵州大火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微不足道。
无论是军兵,民夫还是各部将校,早已被这一连串的突变吓破了肝胆,都在急着想要离开这地狱一般的灵州城。
毫无意外的,很快,人群就暴躁了起来,军兵们抽出腰刀,开始狂乱的砍杀一切阻挡自己逃生道路的家伙,贵族们也趁机令马夫驾车强闯,在生死面前,人性的丑恶总是要露出的多一些。
于是,灵州南城城门处,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马蹄声大作,一队骑士冒烟突火而来,根本不在意城门处的混乱,在为首的将领的命令之下,甚至马速都没有减慢,选了一个城门,就冲了上来。
骑士的战刀毫不犹豫的挥舞而下,一个个人栽倒在地,或被战马撞飞,一个贵族模样的家伙还在马车上挥舞着双手,大喊着什么,骑士侧身而过,一颗人头猛的飞起,一腔鲜血喷的老高,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才从马车上掉下来。
这些精锐的西夏骑兵,在毫无顾忌的情形之下,很快清理出了通道,然后护着神情依旧恍惚的国相大人,冲出了灵州城。
而在他们身后,已经散开的人群猛的发出一阵呼喊,除了少数幸运一些的,趁机冲出城门之外,其他人几乎顷刻之间,就将南城城门甬道堵的死死的。
当南城最大的一处粮仓,被火点燃之后,再想逃出灵州,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了……
实际上,这一晚,能够出得灵州的,除了翔庆军守卫南城城墙的一部,以及随后零散逃出灵州城的幸存者之外,再没有人能够离开了。
当晚,翔庆军大部以及其他人等,总共军民近二十万众,皆殁于大火之中,此后数十年间,灵州彻底废弃,即便百年之后,灵州的残垣断壁之间,白骨依旧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