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李元翰又回来了,跳腾的欢实,整饬的也便越加厉害,麟州上下,几乎就被清洗了一遍。
这些年下来,麟州守军本就已经只剩下八千戍卒,这一番整饬,却让麟州守军骤减至五千。
即便是草原纷乱,因为麟州离左厢军司近的缘故,也没有再加兵员补之。
等到胜州,丰州接连被破,麟州上下之惊恐也就可想而知了,根本就是无兵可用嘛。
急报左厢军司求援那是一定的了,之后……该怎么办,麟州守军上下,谁也没个主意。
经略使李元翰在此事上的处置,也是造成这种恶果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为了安抚麟州这些家族,麟州守军整饬之后,从守将保令志多开始,多为麟州大族出身。
恩威并施嘛,这个并不算奇怪,要知道,麟州大族就算一直不成气候,但还是跟左厢军司牵扯太深,无法根除,手段再厉害,从来也不曾让这些麟州大族子弟的身影在左厢军司消失过,只是让他们经历了一番番潮涨潮落罢了。
当然,这也是惯常的手段,无法指责太多。
但逢此剧变之时,麟州之薄弱,就显得分外的致命了,而守军的组成,也导致了麟州根本不可能像丰州那般坚守。
敌军还没到,麟州城内已是一夕数惊,若非四城紧闭,百姓早已蜂拥南下,逃难去了。
麟州城内,此时其实已经混乱的无以复加,大族门下,事先得到消息,在丰州城被围之时,便纷纷或贿赂军兵,或依仗权势,从南门逃出了麟州城。
这般一来,各种传言,也在麟州城内开始散播开来,官员开始出逃,许多百姓,也堵住四门,哀哀求告,想要出城离去,而城门之外,还有乡野流民,往麟州汇集,许多聪明一些的,则纷纷逃往长城之内。
大难临头的末日景象,在麟州这里上演了个遍。
不过自麟州城守军一个佐将,率部向要强开城门,逃出麟州城,却被及时赶到的守军制住之后,保令志多终于意识到,再不下严令的话,麟州城可能要乱成一锅粥了,这才派人紧紧守住四门,再不准放一人离开或者入城。
而此时,在保令志多的府中,麟州的守军将领们,更是吵成了一团。
有说坚守待援的,有暗示不如弃城而逃的,有那麟州大族出身的军中将领,更是满怀怨气的历数族中历代之苦难,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朝廷无道,容不下我等,不如降了算了,草原部族素重商旅,麟州大族与他们也多有交往,与其打生打死,不如降之,不定比在西夏治下过的还要舒服一些。
就算各持己见,争吵不休,但谁都明白,依靠麟州守军自己,内外交困之下,想要将麟州城守住,那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守将保令志多头疼之余,也只能苦笑,瞧这个架势就知道,如果敌军先于援兵到来的话,麟州就是城破的下场,根本不会有第二种情形出现,就算征城内百姓成军,助守军守城,也是白搭,他可是地道的麟州大族出身,麟州城的百姓行商都是把好手,为此,甚至不惧艰险,甚至敢越过重重边关,去到草原蛮子的地界。
但你要是叫他们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形之下,跟人拼命,那是比登天还难,不如让他们拿出钱财来献给敌人,以求活命呢。
他是正经的党项人,自然不愿降敌,李元翰叔侄再怎么不讲理,对于党项一族出身的麟州家族,还是会网开些情面的。
但据说……兀剌海城那个土皇帝,拓跋家族的死胖子,已经降了,如果那个逃回来的佐将没有说谎的话,胜州守将麻罗怀恩也降了那些草原蛮子,还亲自带兵为草原蛮子夺下了丰州重地。
这般说来,为保性命的话,降了也就降了,弃城而逃?那是不折不扣的混话,逃到李元翰那里,都得被砍了脑袋,能留下性命才叫怪事。
等到草原骑兵铺天盖地从北方席卷而来,早有准备的守将保令志多,引麟州众将开北城城门,迎于道左。
麟州城,就这么降了,波澜不惊,好像本就应该如此一般。
但却让已经率军来援的李元翰不得不停下进兵的脚步,暂时驻于屈野川畔的天狼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