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寒夜而来,先饮一盏,暖暖身子……”
成武皇帝笑笑,灯火之下,看的很是清楚,当年那个景王府中的顽劣少年,已经带上了太多沧桑,细长的一双眸子,在灯火之下,闪动着莫测的光芒,风华正茂之年,却已有了太多的沉稳。
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威严和气魄,也着实让人敬畏……
举起酒杯,略略示意,便一饮而尽,放下酒撰,轻轻拍了一下桌案,笑道:“都不用过于拘礼,这里是定军侯府,与朕相谈,不用过于拘于君臣礼节,畅所欲言,朕不怪罪便是。”
话虽如此说,但君臣际野,哪里能够消除的了,之后说话,看上去轻松,实际上,其他几个人说什么,都要在心里转上两圈,哪里能真正放松下来?
至于其他宾客,赵石这里也只能交给府中几个幕僚,还有自家的妹夫了。
陪着皇帝陛下喝了几杯,吃了些菜,皇帝陛下举起酒撰笑道:“听闻种氏有了身孕,朕借花献佛,恭喜一声,望定军侯府,子孙繁茂,世世代代,皆为大秦栋梁。”
赵石举杯,笑笑道:“陛下,微臣子嗣不多,既然陛下今夜亲来,可不能就一杯酒将微臣打发了,臣也望陛下,能念在薄有微劳的份儿上,将来若是臣的子孙不争气,容忍这些不肖子孙一二……”
这话较真起来,可是多有不敬,但即便是方谦,这个时候也没在意太多,,大家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最终可不就是为了子孙在打拼?
若日后自己两腿一蹬,不肖子孙瞬间将偌大家业败个干净,谁能甘心的了?大将军这些话,很符合臣子们的念想,只不过,说的更直接一些罢了,以他的地位,和受到的荣宠,不这么说,才是奇怪呢。
皇帝陛下脸上不显什么,心里却是高兴,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承诺誓言,但人心谁能估测的那么准?
大将军权势日彰,他身为大秦帝王,若没有一丁半点的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今夜来访,可谓是屈尊降贵,除了表明自己对赵石的信重之外,未尝没有着瞧瞧,大将军此次回京,有着怎样的变化的意思,若是入宫面圣,人人都带着一张别样的面孔,怎么能如私下相谈感受的更加仔细直接?
说起来,他的心思和赵石的很是相似,都带着些审视的目光在打量着对方,说到底,君臣相交,注定便是如此,推心置腹?也许偶尔会有,但相互之间的信任,绝对不是靠着那些所谓真诚的言语来维系的就是了。
不过,在这一点上,成武皇帝李全寿和他的父亲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要比他的父亲高明的多,而这眼光的来源,不是像他的父亲那般,靠着许多手段来不断的试探,而是无时无刻的观察所得来。
这样的好处是很明显的,臣子们不用无时无刻的担心皇帝陛下心思转变,让自己落个没有下场,但坏处也不是没有,当他觉得你不堪信重的时候,手段将是无比猛烈而又突然的……
赵石的话,让他很是高兴,大将军赵石,便应该如此说话,若是过于恭敬了,也许也就意味着心思变了呢。
持功而傲,并不适用于这位大将军,他很多年前便明白,这位大将军野心很大,但他所想要的那些,独独不会包括皇位……
也许,将来权势太过的话,会有着身不由己的那一刻,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虎父无犬子,爱卿如此英雄,子孙定然也不会差了,何来不肖之说?”
赵石接着便笑道:“陛下教导有方,自是不会有这个忧虑,但臣嘛,真说不准,陛下看看,臣现在的独子,都去舞文弄墨了,什么虎父无犬子,微臣在这个上面,可是惭愧的很呢……”
这句玩笑一开,不但的皇帝陛下,就是种遂和方谦,都笑了出声。
种遂更是笑道:“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家中疏于照顾也是有的,不过这个忙啊,谁也帮不上,再者说了,舞文弄墨未必没有出息,像方大人,可不就是文人出身,如今位在尚书,若是说舞文弄墨就没出息,方大人可是头一个便不答应。”
方谦躺着中枪,不过对于这样的调侃,却也只能生受下来,但相比赵石和种遂,他的言语却更加便利,当即便道:“若不嫌弃,我便收了这个弟子,也让人瞧瞧,大将军的儿子舞文弄墨起来,也要比旁人强出太多。”
接着,便是一室的欢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