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使君大人,下官家中三子,虽无才无德,至今闲赋在家,却也知礼守诺,不曾有亏于做人道理犬子今年二十有八,丧妻已有三年,无妾室在侧,只余一女承欢膝下。”
这位知府大人,也是读老了书的,说到这里,已是满脸通红,显然,脸皮并不算厚,有些老实,这个阵仗许也是头一次经历,若非这个儿子让他记挂于心,断不会说出这等话来的。
赵石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想,这是读书人拉下脸来了,估摸着是为了儿子操心,心肠还算不错,不然在他印象之中,读书人保媒也有不少,但为自家儿子当面保媒的,却少之又少,而且这个媒好像并不算太美好的样子这位知府大人越发的局促了起来,和先前谈笑自若的样子大相径庭,不过看在赵石眼中,却是觉着顺眼不少,读书人都端着架子,让人望之生厌,这位能将此事当面说出,其他的到也罢了,这诚心嘛,到是足金足两。
二十八岁,丧妻三年,无有妾室,赵石已是有些心动。
这时两人目光相对,不约而同的,都是抿嘴一笑,赵石神色温和了下来,笑道:“大人不容易,咱们离着长安万里之遥,还记得家中儿女,却是让赵石多有惭愧了。”
知府大人多聪明的人,听话知音,心中已是大喜,连连谦逊道:“使君大人说哪里话来,谁不知使君大人至孝之名,这样的称赞,出自使君大人之口,让下官可不敢当的很呢。唉,说起来,下官家中这个孽障。才干是不用提了,考了个秀才,便说什么再也不进考场了。”
“这到也罢了,之后便醉心于书画花草,半点的上进心思也无。着实让下官愁白了头发。若非人品上还说得过去,从不出去招摇,惹是生非,对妻女也爱护的紧。不然的话,下官断然不会在使君大人面前开这个口的”
赵石笑着摆手,“如此说来,岂非让赵石没脸见人了,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中那个妹子如此也算是名满长安吧,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看顾周到,这个妹子自小跟在我身边,旁的到也没什么,寒门出身,少了些家教,性子上可算不得贤淑,很有些倔强的。加之经此一事,心灰意懒,照我之前看啊,这辈子青灯古佛的可能会稍微大些。”
知府大人听了这些,笑着摇头道:“下官家中。可也非是豪门贵戚,说起来,若是此事能成,多数还是下官高攀了呢。再者说了,旁人或是不知其中情由。下官却是知道的,若非如此,大官又怎会轻易开口?”
赵石点头,想了想才道:“咱们离京万里的,说了肯定不算,这么着吧,若是大人真有这个意思,不管最终能不能成,大人之心,赵石尽自知之,就算不成,也不会留下什么埋怨之心。”
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道:“这样吧,经了前事,我也是被弄的心惊肉跳的,不如让令郎入宫,到太皇太后娘娘面前走上一趟。先跟大人说好啊,强扭的瓜不甜,令郎若是自己无意,此事就此作罢,就当我从没听说过,若是他自己有意,就让太皇太后娘娘相看一下,大人看这么着,还成吗?”
知府大人大喜道:“如此甚好,那下官就立即修书一封回家,让那小畜生自己考量一下,不管成与不成,下官都要多谢使君大人厚爱才是。”
他在东宫日久,是知道这位大将军在当今陛下心目的分量的,这事本来在陛下出口时便存在了他的心里,已经算是琢磨了有些日子了。
东宫旧人,加上能与大将军结亲,对于他的仕途,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当然,有许节的例子在前,他也是慎之又慎,若非自家那小畜生虽颇有主意,但却实实在在是个好静老实的性子,不然的话,这么凶险的一门亲事,借给他个胆子,可也万万不敢自己往上靠才是。
思来想去,觉着有七八分的把握,这才敢思量此事可行与否,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是如此顺利。
大将军赵石之名,声震朝野,他虽然远远见过几次其人,但从来不曾打过交道,照名声看,应该颐指气使,富贵逼人才对,不过今日一见,相谈之下,却让他一颗心完全放回了肚子里。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古人诚不欺我也,大将军位高权重如此,却还能如此平易近人,已属不易,这事提出来,不但不以自家儿子无才无德,碌碌无为而有所不满,还能直截了当的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可见官场传闻,多有谬误,就算此事不成,交情看样子也已结下,而自己这个大同知府,也就好做的多了,这事看来还真的做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