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喝到神魂颠倒,烂醉如泥的没几个,多数人都是酒醉心明,有的人管不住自己,借酒壮胆,闹的天翻地覆,其实啊,心里清明着呢,而有的人则相反,酒醉之后,老老实实,比平日还要安静的多,此类不一而足,大家都明白,也就不必多说,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自制力的问题。
段德官场中人,在这个上面自然不同于旁人,酒意再浓,心中所想所思也比常人缜密的多,只是反应要比平日迟钝上一些罢了。
而他现在已然明了,之前接风宴上种种,不过是赵大将军略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意而已,不然的话,大秦军中是等级森严,一种将领怎么会有胆明目张胆的灌钦差大臣的酒?
他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因为以往实在没和这位大将军打过交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之前听闻的那些关于赵大将军种种,却是做不得数了,所以还需自己两人与这位大将军深谈一番成。
但话说回来了,他可不愿这个时候谈什么,身为观军容使,又加兵部侍郎,钦差大臣,对于这些桀骜不驯的军中大将,一定要恩威并施,断不能委曲求全,不然的话,许就成了一生笑柄,对于自己宦途不利的很。
而此时此刻,气势已失,谈什么都不合适,加之酒醉谈的深,则可能落下话柄,谈的浅了,却不如不谈。
不过显然,这位大将军支开众人,可不就是有了相谈一番的意思。
心念电闪间,段德已经手扶额头,做酒意上涌状,大着舌头道:“秦川佳酿到了这晋地,也变得性烈如火,老夫身有皇命,怎还敢碰这地道的北地烈酒?大将军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哈哈。”
“老夫二人,今已有酒,加之年纪老大,不堪劳顿,还得劳烦大将军,为我等安排宿处,歇息一番。”
这就是著名的酒遁了,但赵石哪里会如他的意,笑道:“这天气确是让人承受不起,两位大人一路辛劳,是该好好歇一歇。不过,兹事体大,皇命为先,而议和之事,也非小事,本想着两位大人初来河中,于河中,河东情势不甚了了,借此难得闲暇之机,斗胆多嘴几句不过既然两位大人不堪酒力。宿处早已预备好了,那就等两位大人歇好了,再谈其他?来人呀。”
“慢。”
段德急忙出声止住,心里已经咬牙切齿,别看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句句皆有深意,为官这些年,他怎会听不出来?意思很简单,要想聊聊,那就现在说话,不然的话,等你歇好了?我这里说不定就没工夫了呢。
议和之事,真的耽搁不起,朝中国母丧,伴随着景兴政诸般波澜,再加上方兴未艾的储位之争,大秦看似强盛,但根基却有了动摇之势,这个时候,与外敌议和,实乃朝中头等大事,怎能拖延,又如何敢拖延?
这些领兵在外的军中将领,真真是不顾大局,跋扈到了极点。
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神色已经板了起来,之前的种种顾忌,也自觉不自觉的抛在了一边,他到想看看,此人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心思。
瞬间,朦胧酒意,已经一扫而空,目光在自家儿身上扫了扫,隐含严厉,示意段从文出去,这等事,不是段从文这样的身份能够与闻的。
不过让他差点气歪鼻的是,这小畜生对自家老的眼色视如不见,却望向了赵石,赵石微微点头,他起身躬身道:“末将告退。”
被儿下了面的段德心里怒火狂涌,偏偏这个时候,旁边当啷一声,段德转头看去,那位身为钦差正使的王老大人,却已经趴伏在案上,碰倒了酒僎,砸翻了杯盘,也不知是真的不胜酒力,还是装的,反正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了。
这个老狐狸。
装睡?照样拉你下水,段德脸上抽动了一下,当即道:“这里只剩我等三人,大将军有话不妨直说,议和重事当前,我等三人还是要同心协力好,不然皇上怪罪下来。”
“这个自然”赵石点头,“大人可知现如今河中,河东情势?”
“正要请教。”段德迅速进入了状态。
赵石说话不紧不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听说两位大人在解州驻留了一段日,那两军阵前之事,应该瞒不住两位大人吧?”
段德点头,轻描淡写道:“听说了一些,详情不甚了了,总不如从大将军口中听闻,来的可信。”
赵石也不在这区区讽刺言语上跟他计较,只是继续道:“太原府一战,我率军倾力而出,尽歼金人太原守军十余万众,金人河东兵马,除大同守军外,其余已不足虑,嘿嘿,这个不算,太原乃金人河东粮草重镇。这个段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大战之时,我命人潜入太原,一把火,将太原粮草烧了一半,来年。金人的日可不好过的很了”
段德当即吃了一惊,这他还真不知道。心里不觉大喜,但随后,望着赵石,目光凝聚,问道:“大将军是想说”
赵石摩挲着手中酒僎,直视段德,沉声道:“我怎么想无关紧要,我只想问问,两位大人奉旨而来,欲与金人议和,这和到底想怎么议,还请段大人给我个实话”
段德紧皱眉头,沉吟良久,这话真不好说,半晌,却是反问道:“大将军以为呢?”
赵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幸亏喝了酒,不然现在段德一定是满脸通红,议和的名声不太好听,将河中归还金人,那就不好说了,但他和王正清商议良久,还就打的是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