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棋之子孟青?”
南十八.剁文通两人都是一惊,几乎同时就想,孟拱的儿子怎么会到了河中?会不会有人假冒?
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珠直转,一个眉头微蹙.都没说话,片竟过后,还是来通禀的赵幽燕有些不耐,“两位大人,末将还有许多事要做.见是不见此人,还请两位大人示下.照末将看啊.不用那么费心劳神,这人八成假不了。其实要真是孟白头的公子,咱们处置不了,不如直接送到大帅面前得了。”
他在赵石身边日久.对这两位都熟悉的紧.加之自家姐姐还是皇后,根底分外扎实.说话也就随便了些.并无多少敬畏之心,若是换了旁人,断不会这般冒失。
南十八转眼笑了.点着头道:“赵都尉说的有理.但就这么送过去给大帅可不成.不管是真是假,还要知道对方来意才好,不然的话.大帅军务繁忙,咱们可不能再行添乱不是?”
孙文通点叉附和.“这是好事,人在哪里?咱们总得见见.多问上两句.没坏处。”
被这两位软绵绵的一顶,赵幽燕虽说觉着这两位分外的不痛快,但也没有什么话说.其实他哪里知道,别看这两位除了初时有些吃惊.之后神色便都淡淡的.其实心中哪里会这般平静?
不说大喜过望吧,也差不多了.可能河中秦军中许多人对于后周名将孟拱的名字已是耳熟能详.但对于其子孟青却不甚了了.但河洛战报传到河中,必定要经过他两人之手.哪里会不晓得孟拱这个儿子?
后周洛阳守军先锋悍将,少小从军.随父征战,孟拱因罪失势,隐于洛阳,孟青随之左右.河洛之战,孟瑰率军出洛阳.击王佩部.便是他这个儿子率敢死之士.趁夜披王佩大营,追敌数十里,困王佩于新安.后又率兵阻击秦军援兵.激战竟日,不敌而走.却非战之罪.而是麾下兵卒颇有不堪罢了,不然的话.河洛战局很可能因为那一战而改写。
这样的大将.便是秦军之中.也是少见.何况后周?若非被其父孟拱掩住光芒,必定也会因这一战而名扬天下。
这样一个人.却来了河中,若不是冒充的么,洛阳必有大事生矣.两人如何不惊?如何又能不喜?
赵幽燕回身出去,不一剩,便带了一人进来.南十八.孙文通见了,起身相迎.心中却是暗道.这人生的好生雄壮,竟与杜山虎,张嗣忠等差相仿佛,也只有这般汉子,才能身先士卒.带兵冲阵.无往而不利吧。
不待几人说话.带人过来的赵幽燕闷声告辞.本来吧.对于这孟青还有几分好奇,但相谈一番,却是觉着吧,别看这汉子长的威猛雄壮.颇有豪杰之相.但说起话来.却总是文帮帮的.让人觉着别扭.与秦军军中将领们的豪爽不拘小节大是不同.无时无剩不给人一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他那点好奇心立马消了个干净,所以既没有什么惺惺相惜.也没有什么一见如故,虽说也知此人非同小可,但却再没有半点寻根究底的意思.将人带到了,那是掉头就走.分外的干脆。
南十八.孙文通两人此时也不会在意这个.任其离去.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眼前这条大汉身上工其中寒暄相谈不必细说.以两人之城府手段,别说年纪尚青的孟青不是对手.便是孟拱亲来.也定然被这两人绕来绕去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加之孟青也无隐瞒之心.一番长谈下来,直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已是确走,这人便是孟拱之子无疑.于是好言抚慰两句之后,便立即命人为孟青准备住处,明日再为孟青接风洗尘等等。
直到将孟青送出厅堂,两人重又落座,欢容渐敛,沉默良久,南十八叹息一声.“孟拱已死.后周气数又剩得几分?可叹。
孙文通也是触景生情,满脸的萧索.摇头道:“英雄豪杰,却误于小人之手.可恨。”
“天下争雄.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嫉贤妒能至此.天下英雄.闻之心寒.后周百年之泽,尽矣。”
唏嘘一番,两人很快就又高兴了起来,“孟璞玉一去,钱祖范为何许人天下皆知.洛阳已不可守,今岁必哦无疑这等消息.许是已到了长安,只是一来一回,又为机密计,所以至今未至.这却需有个计较才成。”
孙文通点头.“不如命人护送孟青回京.大帅那里。
南十八沉吟了一下,摇头道:“将才难得,大帅用兵在即,如此人才.正是堪用.以十八之见.不如顺势送到大帅跟前听用.也好坚其投我之心了。”
这话犹有未尽,却是存了点私心.孟看乃后周降将,异日攻灭后周.当有大用,现下留于军中,即便将来赵石不能领兵攻伐后周,他也算在孟青这里留下了些善缘,显然.在与孟青相谈之际,他便已知道.杀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恨不能当即领兵杀入开封的.哪里会愿意去长安?
所以来日他转到孟青帐下.定然能亲眼见到后周覆亡,说不定,运气好点,还能手刃大仇.消卑心中怨恨,到得那时.才是了无牵挂.之后悠游山林.何其快哉?
就算剁文通心有丘整,却也无法从一句话中.想到这位有这般长远的一番打算.只是就事论事道:“此人干系重大.还得看朝廷怎么说。不过文通还是以为,大帅偏喜行险,无论胜败,皆非用兵正道.此战。”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到底没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这说的就是另一件事了.腊月间.临汾那边的战报.军令.以及赵石的亲笔信笺便到了解州,旁的到也罢了.不会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但赵石的亲笔信笺却让两人着实吃了一惊。
大军欲强攻河中重镇.汾州.两人不能不吃惊.对于河中战局.两个人都有些清晰的把握.若说攻取临纷.对于战局还有些益处的话,那么强攻纷州在两人眼中.就是个得不偿失了。
这其中的计较就不必细说了,和之前赵石所想并无多大出入,所以.两人吃惊之余,自然一力劝阻.说的直接一些.就是反对了。
书信来往.费时不少.两人将自己的意思也算是说了明白.但让人无奈的是,赵石心意已定,不容更改.给两人的军令便是,趁此时机.梳理河中府县.也就是说.将后路彻底的交在了两人手上。
两人劝不动.也只有将忧心压下.竭力安顿河中新取之地.一个冬天下来.两人自然累的和什么似的.几乎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再也顾不得什么堂堂正正.什么王道正道的,只要有用.两人都不惮于试上一试.最终才算有了些眉目,但也是隐忧重重,如履薄冰.极不稳固:前方大胜也就罢了.若是败了:了河中一地.其后必然哀鸿遍野.两人有时想起来,都是冷汗涔涔.这个孽造下去.两人当为罪魁祸首,千万冤魂日夜缠绕.就算侥幸不死,之后也再难心安.早晚要遭报应的。
这可没有半点夸大其词,若是当初秦军北来.一直驻军解州防范来敌也就罢了,就算秦军退兵,金人重章河中,多数也不过是惩治些临阵投敌的官吏罢了.百姓就算受创.金人若没有丧心病狂.也不会将河中当做敌国来看待才是.而今经过这许多措置.一旦兵败,金人大举南来.以金人之残暴.这河中万千百姓又有谁能逃得过灭顶之灾?那时:了屠城灭镇.伏尸遍野.可不是造孽来的?
两人担着如此心事.做起事来.虽说还是不遗余力.但到底心里压着一块大石.这几个月.真的是没有一天安生.所以两人之后商谈事情.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话题.不欲闹心,而今剁文通旧事重提,两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再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了。
最终还是南十八勉强笑了笑.开口道:“用兵之事.十八不甚了了.只尽力而为便是,将来如何.自有定论,无须多想。”
孙文通翻了介白眼儿.心道.还不是多想也没用.那位一言九鼎.说打便打.实在有些刚恒,若是在蜀国.这样的人脑袋也不只掉了几回了的。不过转念间便又泄气了下来.这些年耳闻目染,不得不承认,大秦对于武将.着实放得开手,一旦出征.几乎各个都有专权,没多少掣肘在畔.打起仗来,真的是得心应手.而当年蜀国各处守将皆如牵线木偶.几无自专之权.凡事都耍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朝臣来拿主意.打仗哪有不输的道理?
不过他这人确实有些固执,还是来了一句,“朝廷旨意至今未到.大帅就不怕……
听了这话.南十八哈哈一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说老了的.其实啊,大帅说的也不错.无功而返.于军心士气无益.不若与金人战上一场.再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