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贤猛的挺直身,段德,折汇两人也是一惊,折汇是猛然睁大眼睛,抢先厉声道:“不可赵将军难道想造反不成?”
段德那边目光锐利如刀锋般的扫了过来,显然和折汇一般想法。
也不怪他们如此,大军征战,强拉民夫乃是常事,但要说征兵,若无朝廷旨意,或派遣专人掌招兵事,前方大将若擅自扩军,皆同谋逆,也就是说,不管你拉多少人,也不管你以其充实军伍,还是运送辎重,都要算作民夫,不在正军之列,只要别搞的天怒人怨,那么朝廷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行事,一旦率军回转,所辖军伍立即打回原样,所部该是多少兵马,还是多少兵马,一切照旧,至于那些“民夫”,也许有些补大军战损,但多数时候,皆是遣散了事,此乃军中铁律,轻易违逆不得。
而赵石此意,其实等同于要扩充所部军力,实在是犯了朝廷大忌。
但赵石自有说辞,神色不动之间,开口便回了一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无征兵之权,只召些民夫,粮草辎重该如何算法?强拉民壮,定使民怨沸腾,又得牵制我多少兵马?可不遂了金人心意?
再有,河中百姓,多数乃我汉家苗裔,金人残暴,百姓苦之久矣,正我用兵之时,然,若我大军一到,强大丁壮,为我征战,又与金人何异?
当年赵石随军东征,河中之地,天地荒芜,百姓困苦,桩桩件件,皆我亲眼所见,我大秦起兵,当解万民疾苦,善用民心是正理,怎能背之而行若大帅能允了这两条,末将担保,不使金贼一兵一卒渡河而来,保得大军后路无忧大帅以为如何?”
段德收回目光,心里觉着赵石说的有理,虽然话里说的不甚明了,但听的人却都明白其中关节所在,也就是征集民夫这种军中常见的手段,在河中行不通,赵石所争的,就是一个大义,这样一来,粮草什么的也就能要的多些,有了兵额,招兵也就不会招致百姓怨望,这么做却是好处多多,也算有道理,但麻烦着实也不少,给多少兵额合适,总归不能没有个限制吧?再有朝廷会怎么说,怎么想?还是那么个道理,这样做,太犯忌讳,此例一开,以后大将在外,也不好节制不是?
想着这些,段德到是有些佩服赵石的气魄胆量了,但脑里嘛,已经开始琢磨着就此事上,给朝廷的奏章应该怎么写了,这个把柄送到尚书大人手中,他应该会很高兴吧?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却是一句也没说,这个时候,他若开口,却是替张培贤顶缸,这个关节,他为官多年,却是把握的很清楚。
而折汇心思也不比他慢多少,方插了一句,好像义愤填膺,但这会儿嘛,却是目注张培贤,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了。
张培贤捋着胡,目光闪动,到底是老将,头一个想到的便与段德不同,只一听赵石这个话音,便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好大的气魄,难道还想全取河中之地不成?
心念电转之间,却是多少起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我统帅千万精锐之师,攻城略地,是要建那不世之功的,若这样,还被一个年轻小盖过去了,还有什么话说?人家年纪轻轻,气魄便已如此恢弘壮阔,我从军这多年,今领大兵于外,难道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岂非被人瞧的小了?
心中豪情顿起,心意便决,一拍桌案,大笑道:“好,本帅就允了赵将军,朝堂之上,便由本帅为你说话将军切记,莫要贪功,若我大军后路有失,使众军处于险地,本帅任人不明,丧师辱国,难辞其咎,但之前,本帅却要寻赵将军说话,望赵将军好自为之”
段德皱了皱眉头,觉得张培贤有些不智,折汇惊了一下,不自觉间却是嘴角微翘,露出几分讥诮。
赵石也愣了愣,没想到张大将军会答应的如此痛,抬头对上对方的眸,两人好似同时从对方眸光深处看到了一团炽烈的火焰,片刻之后,两人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出来,身为军人,有些地方也许真的相通的。
赵石站起身,真心诚意的躬身一礼,道:“大帅放心,只要有赵石在,定叫金人不敢向南一步。”
接下来便好说的很了,将杜山虎,张锋聚,张嗣忠等旧部皆调到麾下,里面独少段从文,只因从杜山虎口中得知,段从文在潼关在际遇可是比张锋聚等人强的多了,不但深受张大将军器重,连折汇也与其时有往来,可谓是前程一片大好,是否还记得当年之情,谁也说不清楚,再者说了,人家老爹也到了潼关,还是大军的观军容使,自然不会放自家儿去趟他这边的浑水,索性也就不去触这个霉头了。
有了之前的铺垫,在中军大帐中也就没再耽搁多少工夫,终将征兵兵额定在三万人上下,赵石也没在上面多争,有了八万人马,纵横晋地足矣,再多,朝廷那里须不好交代,人家一个人情送过来,再要不知好歹,可就有些贪心不足了不是?
诸事一定,赵石便即告辞离去,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忧虑,后勤辎重事皆握于折汇之手,此人自打见了,就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再加上之前种种故事,还真不好说,此人会不会不顾大局,在后勤上做下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