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赵石多想,半晌过后,皇帝陛下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图绘制已有八年矣,所耗人力物力无数。可惜,到了如今,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到这里,露出苦笑,“此图全貌,如今除了朕,你是第二个能得见此图之人。当初你便与朕说,应派人前往各处,绘制山川地理,如今朕作了,然,秦川,蜀地也就罢了,其他各处,远隔千山万水,也不知能当得几分真,你即去过河中,又到过塞外,仔细瞧瞧,可还有甚疏漏之处?”
这下轮到赵石挠头了,看地图他还行,简略的绘制一下也是无妨,但如此落后的手段,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他走过的地方,岂止那么一点?但要说轮廓,当世自无人能及,但细致到点上,就一塌糊涂了的。
再则说了,这地图上府县的名字他都不认识,除了那些名山大川之外,其他真的是陌生的很,哪里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遂老老实实的摇头,“陛下宣臣来,是了为了这个?那可找错人了,臣一介武夫,哪里懂得这个?陛下还不如召工部的几位大人进宫来的合适些”
估计是觉着自己想的确实有些不靠谱,景帝笑着摇了摇头,可以瞧的出来,今日景帝兴致真的不高,眉头一直锁着,脸色沉郁,不过刚见了太子李全寿的赵石也是明白,肯定是父子两人有了什么争执,李全寿那般的愤怒,而景帝心里估计也不高兴着呢。
“前岁后周摄政王赵乾殁,其孙赵彦继之朕本以为后周朝堂要经一番动荡,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出入而今后周临兵江上,整装待发,南唐时节已经到了长安,欲请我大秦发兵,以解南唐之危想来后周的使者也快到了。”
“朕召人议了议,几位卿家都以为,长安之盟定了不过六年,若是发兵,难免有背信弃义之嫌,而南唐与后周相持多年,后周兵锋再利,须臾之间,也南成事,所以应该暂且静观其变”
说到这里,景帝颇有些沉重的语气中带出了嘲讽,接着道:“朕却是没想到,那摄政王继任不过年余,便要行此大事后周赵氏,果是非同寻常朕召你前来,就是想听听你又怎么看?
无须顾忌什么,这殿内就你我君臣二人,如当年巩义陋舍之内那般,畅所欲言便是”
赵石先是吃了一惊,这事自己可真还没有听说,应该是皇帝陛下下了严令,不得外传的缘故。
接着心里便是一热,等了好几年了,机会终于是来了,可以想见的,一旦战事开始,绝对不会如蜀中之战那般,局限于一地,因为大秦东面,既有后周,也有金国,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显然,景帝心里也犹疑的很,这里忌讳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长安之盟,而是后周与金国之间的盟约,一旦伐周,则金国又将如何,就很难预料。
再有一个,大秦上下估摸着也是让平蜀之战里面的波折给弄怕了,不敢轻易兴兵,所以才有了静观其变之议。
按捺住心里微微的激动,想了想前后首尾,再细细观察了一下景帝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些谱了,这才躬身道:“陛下已然心有定计,又何必问计于臣?”
景帝愣了片刻,目注赵石便笑了起来,点头道:“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朕心里想什么,却是瞒不过你,不愧咱们君臣一场,满朝上下,也只你明白朕的心意不错,朕已有意起兵若赵乾还在,其人老谋深算,又深谙用人之道,朕还顾忌三分,但如今赵氏小儿当政,不知勤修内政,稳固权位,却冒然兴兵南去。此正我大秦实乃天赐良机,朕又岂能错过?”
景帝在殿中急走了几步,虽然脸上没露出多少激动之色,但显然心中却非是如此,他微扬着头,一双眼睛亮的让人不敢逼视,也不知望向了何处,仿佛欲看穿这楼宇河山,直望向不可知之地。
“朕只是在犹豫你来看。”重又回到书案之后,指点着两处地方,重重的敲击了几下,喃喃道:“是这里,还是这里?”
赵石凝神看去,却是明白了景帝到底在犹豫什么,一处洛阳,一处河中,分属后周,金国,地方虽近,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你说,先取何处为上?”
赵石眯着眼睛,能参与进这样的大事当中,是对权势的最好肯定,想了想,他也不犹豫,而是反问了一句,“臣想问陛下,此战若起,先攻洛阳,陛下是想尽取中原,还是只得洛阳便罢?若兴兵于河中,陛下想只取河中,还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