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过越苦,方半儒也是度日如年,欲哭无泪。
直到大秦景兴五年,事情才算有了转机,李匪率马匪入吐蕃,一战打的高地人鬼哭狼嚎,顺势打进了高地人的老巢,险些就攻进吐蕃王庭所在圣城。
这一战将高地人打的是肝胆俱裂,再不敢来低地转悠了,低地这里损伤虽然也是不小,但抢掠而来的东西人口也很多,补足损失还有余呢,自是各个欢欣鼓舞,对于高地人军队的畏惧也一扫而空,逢年过节的还要到高地人那转上一圈,形势顿时逆转了过来,轮到高地人惶惶不可终日了。
等到低地平静下来,各部全都开始休养生息,方半儒一群人随着那幸存下来的小部落却是逐渐北移,却是来到了李匪的地盘上,献上礼物,和尊敬,顺便定居了下来。
而一群人稍一打听,再暗地里旁观些日子,一瞧之下,众人皆是大喜过望,竟然是汉人来的听见那好几年都未曾再从旁人嘴里听到过的汉话,连方半儒都是热泪盈眶,真真和见了乡亲似的。
不过西北的马匪,自然说话就带着秦腔,想起往事,让众人欣喜之余,也有些胆寒,这是秦人打过来了不成?
长话短说,一群颠沛流离,各个现在形容都和叫花子似的家伙早没了称王称霸的雄心壮志,甚至连拜火神教都快忘的差不多了,只想着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这样的一班人,还有什么说的?
一来二去,在李匪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他那颇有些乱七八糟的部下里面,多出了几个拳头很大的小头领,若真照这么下去,说不定过上两三年,方半儒等人就翻身了,不定野心也就跟着恢复了过来。
奈何他们中间有个赤魔,一个救了他们无数次性命,已经成了除了方半儒之外,一群人中间最重要的人物的秦军校尉。
于是乎,结果也就注定了,作为送给好兄弟最出彩的礼物,一群被拆穿身份的魔教余孽被逮住了,为首的方半儒也被送来了长安,而方半儒这才恍然如悟,他娘的,果然败的不冤,神教布置了几十年,才在秦人那里安插了些棋子,作用嘛,勉勉强强,但人家仓促应对,弄了几个人出来,就在自己身边跟了几年,硬是让自己等人一无所觉,就算再不甘心,也是没辙。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扫平了蜀地,又在吐蕃布置下那么一位人物,大秦有此等英杰在,何愁不能扫平天下,一统宇内,成就万世不拔之基业?
加之几年辗转求活下来,人是彻底的成熟了,对于出生入死的下属,亲爱有加,对于掌握权势之人,也能低头俯首,城府那是没的说,却也失了早年江湖草莽豪杰的锐气,所以在见到赵石的时候,既没有坦然就死的觉悟,也没有一败涂地的愤恨,更没有想要死中求活的谄媚,流露出来的,只有地地道道的屈服。
瞅着拜服于地的魔教余孽,即便是这人表现的再恭顺,也是留不得的,赵石眉头轻轻一扬,就要说话。
不过那边赤魔却求上情了,他拙嘴笨腮的,自然话里也缺少说服力,不过他却是早已准备了打动了赵石的东西,又从那外面叫进了几个人来,这几人一水的都一副久经风霜的样子,不过一个个脚步沉稳,气势端凝,还微微带着杀气,当先一个枯瘦如竹的老者声如隆钟,带着金石之音。
“罪民钟大可见过大人,小人等愿为大人奴仆,只请大人饶了。公子一命,我等愿立毒誓,世代为大人家中仆役,忠心不二,若违今日之誓,他日必遭天谴,死后入十八层地狱,受那万般苦楚。”
五个人,皆是身手高强,又经过战阵磨砺的好手,三个拜火神教供奉,两个拜火神教内堂执事,这样的人,堪比后世的珍惜动物,一万个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若前些日遇刺之时,身边跟着一位两位,那些刺客当场就得留下大半人的性命,赵石心动了。
于是,得胜伯府多了几个形容特异的仆役,而得胜伯大人不论起居,外出,身边总会跟着其中一个两个,看起来与得胜伯非常之亲近,半年之后,这几个仆役不管老少,都娶了内宅丫鬟为妻,成了得胜伯府的世仆而赵石也没留下那方半儒,而是让其随赤魔回了吐蕃,这样居心叵测之人放走了,其实也算是留下了后患,不像那几个身手高强,却轻生重诺的武林豪客,这人看上去,怎么都像是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不过后患不在自己身边,就让李匪头疼去吧,若依着他以前的性子,定然会在半路上派人宰了此人,现在心胸眼界皆不同于以往,也就觉着一个人本事再大,心腹尽去之下,又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
他手上的鲜血已经够多,到不介意再多上添上一抹两抹,但无名小卒的就算了,只要没有杀到他的面前,他已经少了许多亲自动手的冲动和欲望,地位不同,眼界自然也不一样的很了,现如今,连李任权这样的人逃走无踪,都不再能让他记恨难消,何况是个方半儒?异日此人若能再起事端,大军到处,不过也是为自己或是旁人添些功勋而已。
……
咸宁一年过去了,国武监中又多了许多彪悍强壮的身影,竞争也渐渐激烈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国武监的土木工程也在持续着,一座座楼台,一间间寓所次第建成,国武监的雏形渐渐显出了模样,只是相对于那点生员,整个国武监看上去还是单薄的很,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而空荡荡的,好像被遗弃的西山大营却迎来了新的主人,猛虎武胜军的战旗在大营上空肆无忌惮的飘飞,只是空有番号,要兵没兵,要将没将的情形非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整个大营在新主人未到之前,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孤零零的守候在承恩湖畔而在咸宁二年春天的时候,千里之外的鞑靼草原终于燃起了熊熊的烽烟和战火,乃蛮部的骑兵和鞑靼人的健儿在云外草原上展开了堪称血腥的厮杀,而东北草原西移而来的克烈部也加入到了其中,向他们的世仇乃蛮部射出了复仇之箭。
在更远的东北草原,成吉思汗的战旗高高飘扬,没有了札木合,再也没有人是强大的乞颜部的对手,或者低下头颅,匍匐在地,或者被铁蹄踏成齑粉,从来没有统一过的蒙古诸部在成吉思汗的战旗面前,终于渐渐开始以一个整体展现在世人面前,而头一个面对它的,就是同样强大的蔑儿启人。
咸宁二年秋,蔑儿启人在蒙古人的铁蹄下臣服了,残部逃向了更北边的冰川之地,再也不敢向南望上哪怕一眼,大秦咸宁三年,草原红龙之年,成吉思汗终于将自己的目光望向了乞颜部的另一个世仇,毒死了他的父亲,让他幼年受尽苦楚屈辱,也造就了现在的成吉思汗的仇敌,塔塔尔人。
实力在急剧增长,野心也在不断的征战,不断的胜利当中渐渐开始膨胀,手腕却也渐渐成熟,于是,塔塔尔人惊恐的发现,他们正处在几百年来最窘迫的境地,南边的金人和北方的蒙古人联合了起来,向他们世代生存的草原发起了进攻,不断的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但他们。却不可能战胜其中任何一个敌人。想要活下去只有妥协,英明的成吉思汗接受了他们献上的忠诚,于是,塔塔尔人成了成吉思汗之下,又一支锋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