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开春时候,种五便因夜宿他处不归而受了责罚,除了挨了十军棍以外,还换了居所,来与杜橓卿同住了。
国武监房子宽裕的很,但还是定下第一年必是两人一间,没的商量,到了第二年,自然有花样等着,这个生员们还没料到罢了。
一个寒门读书郎,一个勋贵世家子,隔阂难免,但相处起来,却也远远谈不上水火不容,更何况,两人相识之初,虽然惊悚了些,却也称得上有缘有趣,所以两个多月下来,若说相交莫逆,那是胡扯,但却总归有了点分属同窗的模样。
听得种五的抱怨,瞧他那一身尘土,杜橓卿珍重的放下书册,好似在放下一件珍宝,这才偏了偏头,回了一句,“你个将门子,哪儿知道读书之乐?是不是又与王宗善等人较量来着?瞧弄的这般狼狈,可是又没占得便宜?”
那边种五悻然,“你个书呆子,婆婆妈妈,就会说风凉话,男儿立身,不能靠读书本,还得靠这个,你懂不懂?”边说着,边挥舞着拳头,呲牙咧嘴的来到杜橓卿跟前。
其实如今的杜橓卿,和文文弱弱的书生已沾不得多少边儿了,半载摔打下来,手上已换了一茬一茬的茧子,脸上冻的血口子刚都收了口,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味道,身子也强壮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神完气足,若非还留着几分多年读书养成的儒雅气息,不然的话,站在人前,估计多数是没人能瞧得出来,此人是半载之前,还是个饱读终日的秀才来的。
两人斗口已非一次两次,论起之乎者也的辩才来,十个种五也不会是杜橓卿的对手,但论起胡搅蛮缠,看人下菜的本事,杜橓卿却又不得不承认,比起这些看似粗豪,其实个顶个心有七窍的世家子来,他也只有瞠乎其后的份的。
“一人敌而已,十人敌又如何?书中却有万人敌之策,要我啊,你还是别再去找那王宗善的麻烦,静下心来,读些谋略,岂不是好?”
“呆子又来泛酸,一个人都打不过,还想带兵打仗?谁又服你?真以为自己的卧龙凤雏啊,小子。老子早晚要狠凑王螃蟹那小子一顿,出了一口恶气才成。”
若细品一下,这话虽糙,但却也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在里面,杜橓卿眼珠儿一转,微微一笑,“这就是不读书的坏处了。我这儿有个主意,稳保你胜他一次,到时,你又如何谢我?”
种五愣了愣,接着便打了个哈哈,作满不在乎状道:“就知道你们读书人坏心眼子多,说来听听,若主意不错,少爷我拼着再挨上几板子,去弄几条肥鱼,给你小子打牙祭,怎么样?”
“那到不用,我这口腹之欲可比不得你,听说你武略楼的许教习相识,这样吧,若我帮你出了气,你得跟许教习通融一声,许我随时入楼读书可好?”
“多大点的事情,好,就这么定了,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往王螃蟹饭里加巴豆,或是暗地里下黑手的话,你趁早别说,咱要的是个光明正大,没的让人说嘴,知道吗?”
“这个自然,还不附耳过来?”
种五不轻不愿的嘟囔着凑过来,杜橓卿小声不住说着,半晌之后,屋子里传出种五不怀好意的笑声,随口还贬损了两句出来。
正在两人说话间,屋子外面却有人兴奋的高声道:“杜兄,杜兄,快些出来,今日督学大人欲给我等亲自讲上一堂,若是去的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