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种燧笑道:“下官曾与左卫诸将深谈,觉得可予借鉴之处颇多,但当务之急,下官觉着只有一条合用。”
“下官观左卫,其实俨然已为两部,一部精锐,常驻于郊外大营,日夜操练,枕戈待旦,无有松懈,另外一部则常驻京师,宿卫宫禁城门,这般一来,非但没耽搁了左卫值守诸事,又有了汰弱留强的余地,而京师一旦有事,左卫精锐旦夕在侧,立即便可入京换防,也亏大帅当初能想到这等权宜之计,不然,军中多有世家子弟,桀骜不驯,牵涉众多,实难治之,而这般一来,泾渭分明,各得其所,免了多少事端?此等成军良策,下官觉得正可借鉴,就是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这里面最大的好处他却没提,那就是左卫现在的人马是最多的,两次征战,陆续扩军,其实驻扎于西山大营的左卫精锐已经是俨然比照左卫满额满编时节的编制来做的了,再加上驻守于京师各处的一部,已然有近万人之众,两万余京军,左卫就占了一半,潜移默化之间,却是连兵部那里都没一点的反应,有了士卒,主将权威才能得到最好的体现,这个道理种燧最明白不过,而这个真正才是左卫分而治之之策的最大好处所在。
但这个有些犯忌,不好明说,他分得清轻重,也就提也没提。
李金花听的却是频频点头,这个关节种燧找的真是不错,“种大人思虑清明,金花佩服。”
种燧老脸一红,连连摆手,“拾人牙慧,不值一提,怎敢当大人一赞?”
李金花转动着淡蓝色的眸子,决断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城外右卫大营建起来,才能谈及其他,这个就劳烦种大人多多费心了。”
“大人客气了,此乃下官份内之事,明日下官就到工部商议此事,大人放心就是。”
又聊了几句军务,李金花垂下眸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令妹现在可好?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呢,中军官一直不曾到任,这个可有些不妥。”
种燧心里一拎,侧头瞅了瞅李金花的神色,没觉出什么不妥,当女人的心思可不好说,尤其是像眼前这位,就更猜不到了。
妹子那里他自然清楚,听说自己要调任羽林右卫中军官儿,惊喜自是难免,但听闻上官竟然是李金花,又有些难堪和恼怒,而她和赵石婚期也近在眼前了,索性就躲了起来,他也不知自小就古灵精怪的妹子到底想干嘛。
此时听李金花动问,心里也在嘀咕,朝廷旨意也是促狭,竟然将两个女人拴在了一处,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们就不知道,两个嫉妒的女人若闹将起来,可是会翻天覆地的。
心里想着,但面上却也只做苦笑状,“舍妹顽劣,分不清轻重,下官为人兄长,却是不能善加管教,惭愧,惭愧,还请大人以后多多提携照看。”
李金花那里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随即转开了话头,让他少了些尴尬,又说了几句,他却觉得分外的不自在了,遂起身就要告辞离去。
但外间又有人进来禀报,“禀报大人,羽林中郎将大人召两位大人前往羽林中郎将衙门议事,来人现已等在门外。”
种燧有些愕然,却见李金花干脆的摆手道:“本官晓得了,让来人回去禀报中郎将大人,本官随后就到。”
说完,转首面向种燧笑道:“现如今大帅已为陛下许为武学督学,嗯,武学已改为国武监,明诏今日才会颁下,召我等前去,应该就是为了此事了,种大人无须多虑。”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种燧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能陪着李金花一同前往,边走边琢磨里面的关节了。
让羽林中郎将衙门上下都没料到的是,几位京军指挥使来的都分外痛快,来的最快的不是中郎将大人的夫人,而是屯卫指挥使何青原何大人,更可笑的是,最后来的却是屯卫的副都指挥使大人,这位满嘴喷吐着酒气,神色多有仓皇,下马时还差点摔上一跤,在衙门外面转悠了好半天,才蹭了进去。
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暂代指挥使事王虎,副都指挥使段瑞,雄武军都指挥使李敢当,副都指挥使武文成,还有羽林右卫都指挥使李金花,副都指挥使种燧,皆都陆续到来,有快有慢,带着亲兵牙卫,官服盔甲,耀的人眼花缭乱。
羽林中郎将衙门已经多少年没有这般热闹过了,让衙门中的属官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却又多多少少感到又惊又喜,新任中郎将大人果然威势不同一般,只一命人相召,这些难得一见的指挥使大人们可不就都乖乖的来了?
衙门正堂之上,济济一堂,都是军人,身姿挺拔,气度俨然,茶水飘渺的香气也驱不散那渐渐凝重如山的气氛。
最后一个到的屯卫副都指挥使方一踏进正堂,左右环顾了一下,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赵石居中而坐,见他进来,举止失措,眉头一皱,也没等他开口,便即厉声道:“我召诸位大人议事,你来迟不说,大白天的,竟然还饮酒,给我出去,候在衙门外,醒了酒再说。”
瞅见这许多大人端坐堂上,其人早已汗流浃背,再被厉声训斥,哪里还能挺得住劲儿,歪斜着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头,含糊的说了两句,转身就退了出去,还就真站到衙门口醒酒去了。
这也就是屯卫的人,若是其他三军,断不至于如此不堪。
而屯卫指挥使何青原脸色尴尬,也赶紧起来请罪,好好先生做了这许多年,早没了半点脾气。
赵石有些好笑,不想这也有人送上来让他立威,但他也不会太过,摆手让何青原坐下,“也是本官仓促,临时起意,何大人不必如此。”
接着便直入正题,“今日召诸位大人前来,本官却有一事与诸位大人相商,还请诸位大人鼎力相助。”
李敢当稳稳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王虎眼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李金花神态自若,显然早知道其中用意,其余几个副指挥使也是深色各异,不一而足,其实除了李金花外,其余各人,却都在想着一件事,这位中郎将大人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