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赵石神清气爽,昨日的不快以及疲惫几乎一扫而空,起了个大早,在外面舒展了一下筋骨,便带新妇去给老太太请安敬茶,石头娘看着人高马大,脸上还带着一条疤痕,眼珠儿也与常人大异的李金花。
再想到这个儿媳妇比自己儿子要大上许多,心里难免有些不喜,不过多少也有些怜惜在里面。
加之李金花身上竟然还有官职,乃朝廷大将,又出身京师大族,也让石头娘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儿媳妇,不过这个儿媳妇却是自家儿子力主娶进门的,她一个寡居之人,也不好说什么,想来想去,合儿子心意也就是了既然做这般想,所以就算这个儿媳妇有些不合她的心意,她也着实管不了那么多,心里也只惦记着,儿子别要娶了平妻,却把柔儿抛在一边才好。
老太太良善为本,拙于言辞之人,所以见新妇之时,既没有太过亲近,也没有给李金花下不来台,平平淡淡的,却也正合长辈对待平妻的做派。
而李金花也谈不上什么镇定自若,见过老太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之情,与常人也是无异,打仗领兵的经验在这个时候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了。
反观赵石,却是完全相反,心情很是不错,颇有些人生大事,至此足矣的架势,接下来几日,除了跟李博文几个继续学文章外,也就是去瞧瞧儿子,陪老太太说说话,晚间就宿在李金花处,不但如此,还时常携手在外面溜达,没有多少顾忌,这么一来,也让下面的仆役都明白了这位新进门的二夫人在老爷心目中的份量,起居坐卧,更无一人敢于怠慢,和李金花在李府时简直有天壤之别,到是让她也渐渐安心下来。
而婚礼之上那点波折却在外间越传越广,成了不少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之后一月,得胜伯府外面,白日里总会有那么几位摆上桌椅,备上吃食茶酒,在那里喝酒谈笑,日子多了,到成了得胜伯府外面的一景。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诧异,这是把得胜伯府门前当酒馆茶肆了不成?后来一打听,有那人头熟,长安英雄谱背的清楚的就开始解说,这位是谁家的儿子,那位又是什么官职,都做过什么骇人听闻之事云云。
这就更让人好奇了几分,这些贵家公子怎么会在得胜伯府门外逍遥?是疯魔了不成?要知道,那可是在蜀中杀的尸山血海,如今已经贵为羽林中郎将的赵大将军府邸,在这里吃酒,这是心有不服,欺上门来了?而且隔一天,就换上几个新面孔,还都各有来历,什么李家的,种家的,王家的等等,都是身有官职的世家子,也都是有名的混世魔王,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却是得胜伯府那里毫无反应,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如视而不见一般,稀奇,真是稀奇。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了半月,“路过”的人越来越多,传闻也不一而足,最为人信服的就是,这些以往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在得胜伯婚宴之上大打出手,最终为得胜伯擒下,罚了他们在此看门守户,也不知谁出的损主意,成就了这么一副怪异景象。
说的人活灵活现,听的人连连称奇,当然,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不过是听个乐呵,过后再当做谈资说给旁人,传的再广,听在有心人耳朵里,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并不会当真的。
但知道内情可也不少,这些人不会信口胡说,甚至有的人闭紧嘴巴,以免惹祸上身,这也就应了那么一句话,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自古以来,谣言就是如此这般了。
要说在喜宴之上大打出手也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儿,计算是新郎官,也有被闹的急了,跟人动手的事情,连李师雄这样的朝廷命官,都曾碰到过把“听房”的,当成贼人的乌龙事情,就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不过让一群闹事的世家子给自己守门,却也着实是第一次听闻,说是亘古未有也不为过的,而那些世家子也是胡闹,竟然堂而皇之就在得胜伯府门前吃喝上了。
当然,说实在的,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世家子虽是世家子,但不是庶出,便是旁支子弟,与家族颜面来说,稍微有些难堪,却也谈不上打脸什么,毕竟这些混小子在得胜伯喜宴之上闹事,若说打脸,也是打的得胜伯的脸,李家的脸不是?
赔礼的必须的,受些惩罚也是必要的,虽说这惩罚有些稀奇古怪,却也是这些混账小子自讨苦吃,没把他们送到京兆尹衙门就算不错了,小惩一番,也不算过分。
多少有些玩笑的意味,几个大族除了这些混小子的家人外,谁都没当做大事,所以这点风波到了最后,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几位被涉及到的重臣,在说起此事之时,还都苦笑着自嘲一番,没有管教好族中子侄儿孙之类的话,也为这事定下了一个基调。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平蜀之后,赵石的身份地位已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官居三品,晋大将军位,再不能以年轻后辈视之,就算是李承乾这样对赵石深有怨气的人物,私下里也不会以小毛孩子这样的蔑称呼之的。
所以,风波过后,惩戒一下年轻人,在这些人眼中,也就有点教训年轻后辈的意思了,若是计较,一个显得自己度量不够,再一个就是,理亏在先不说,为了此等小事,与得胜伯争锋,有些得不偿失罢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息事宁人,该赔礼的赔礼,闹事的子弟该去看门就去看门,也都得了家中训斥叮嘱,而得胜伯府那边也没有穷追猛打,不依不饶的意思,就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消弭了下去。
但要说一点影响也没有,也不是那么回事,经此一事,隐隐然间,各家豪门权贵的年轻子弟再谈起得胜伯赵石来,不服气的人却是少的多了,也少有人再拿赵石的年纪来做文章,更有那本就对赵石功绩心生敬佩的,在非正式的场合见了得胜伯赵石,自然而然的便行起了后辈之礼。
这等无心插柳而养成的威望,就非是人们可以预料的到的了,当然,此为后话,这里就不多说了。
回头再说得胜伯府,在旁人眼中,新婚燕尔,正值情浓之际的得胜伯大人颇有些要陷进温柔乡的意思,表现出来的平静和安宁,多少有些不思进取了。
但半月之后,一封圣旨终于打破了得胜伯府粉红色的平静。
成武将军李金花晋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像这种任命,当事之人,事先多少都会收到些风声,但这回却是大异于往常,真可谓是突然。
而与往常更不相同的是,前羽林右卫都指挥使王虎,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处,却是被降了职,任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一职,暂行都指挥使事,也就是当初赵石未升任左卫都指挥使之前的职务。
若说这两个军中将领的调换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后面的一连串职位变动就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首先,调任游骑校尉种漱玉,也就是种七娘为羽林右卫偏将,中军官,彻底将羽林右卫交到了女人手里。
接下来,左卫指挥副使杜山虎,晋镇威将军,升任殿前司禁军左都指挥使。
都尉张锋聚,张嗣忠,段从文皆调潼关任职参将。
种燧,段瑞两人分任羽林左右卫副都指挥使。
建军将军赵布宗,调殿前司禁军,任右都指挥使,原殿前司禁军副都指挥使王佩升任殿前司禁军都指挥使。
之外还有一些人事变动,不管对于京军,还是对于殿前司禁军来说,都算得上的一番大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