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石回府,借着年关的余韵,得胜伯府中着实热闹了一番,但过得几日,也就消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也就显出赵石如今虽是显赫,但根基却弱来了,他在京师任职也有几年了,但结交的人却少了些,几天过去,过府拜访的人也就不多了。
而到府拜会的人中间,也多是京师的赵氏族人,其他的还有种家来人,商量婚期的事情,再有就是羽林左卫将校够得上身份的亲眷,几波人下来,也就没什么人来了,和他大婚之时是大相径庭。
根基薄弱,却又位高权重,让许多人望之却步,身份低的不敢上门,身份高的又没交情,所以就多出了许多的尴尬出来。
当然,赵石却不管那么多,先是去李府拜会了一趟,没什么好说的,李府上下现在颇有些同仇敌忾,所见皆为冷眼,但哪里吓得到赵石?理直气壮的在李敢当面前为自己和李金花择下婚期,走的时候,连句客气话都懒得说。
后来听说自己走后,李敢当当即摔了杯子,连这位颇懂隐忍之道的老将都被气成这样,就更不用说李家其他人了。
但赵石只是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要说出使川中之前还有与李家修好之意的话,那么等到给李成义安个罪名押送回京,再挤走了李敢当的心腹刘忠国之后,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几乎已将李敢当给得罪死了,没了多少转圜的余地,若非两家婚事几乎就是赐婚,想来李敢当都有可能悔婚的。
不过赵石也不放在心上,李家兄弟三人,一个差点被流放到边塞,一个则已是他的同盟,剩下一个李敢当,也不过是和他平级,爵位与他还远有不如,加之李家颓势毕露,李敢当去后,根本没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支撑局面,江河日下已是可以预期的了,比之那一棒子打下去还没打死的曲士昭都有所不如,还真没什么可让他多想的。
若非李金花一直与这个伯父还有些香火情分,李家会更难堪也说不定,这个时候赵石护短的性子就显了出来,心里一直在发狠,等你李老头去了,你那几个王八蛋儿子侄子的,看我不折腾他们出尿来。
其实说起来,李敢当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将侄女抚养成人,也算爱护有加,这些情分本是最大的筹码,但一来二去,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不但没得多少好处,反而结下了怨恨,要不怎么说呢,臣不忠则国败,子不肖则家亡。
只赵石那年去了李府一遭,听得那些闲言碎语之时,其实就已给李家埋下了祸根,再经之后一折腾,哪里还有什么情分能惠及子孙?不过话说回来,换个旁人,最多是与岳家疏远罢了,但碰上赵石,却也算是李家倒霉,便如现在,还没等媳妇过门,就已同岳家闹的势同水火的,除了赵石,满京师寻摸去,也不定能找出几个来。
不过这事在赵石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婚期定的快速非常,日子也近,李家那边估计也是被恶心的不行,巴不得将李金花这个丧门星嫁出去了事,所以赵石四月间就能娶李金花过门了。
李家这边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赵石则有那么几分欣喜,立即派人去西山大营知会李金花,让她也别回李家受那个闲气,若在军营中呆不住,就到原来她家老宅那里待嫁就是,到时候八抬大轿过去,就算没有一个娘家人撑着,他也能让李金花风风光光过门。
不提李金花得知消息之后的那份欢喜和担忧,之后赵石府上却迎来了第一位真正算得上尊贵的客人,香侯陆飞翼,大秦唯一的一个世袭侯,轻轻松松就闹得一个京师大族,四品武将之家灰头土脸,若是男人的话,除非皇帝昏聩,不然断没有存在的道理的。
和香侯府结下交情实属阴差阳错,现在他内宅那里,都是香侯府派人值守,连老太太的佛堂也是香侯府帮着建的,也就是现在赵石还只一子,若多上几个女儿的话,香侯府可能已派了女教授到府上了。
有来有往,这交情才处的深,人家这么出力为的是什么,赵石心知肚明,可以说,一直以来,他这边是占了便宜的,香侯府的女人是那么好请上门看家护院的?有了香侯府的女人在,家宅平安想不放心都不成。
而香侯陆飞翼此来,虽不是兴师问罪,但也差不多,陆飞翼虽然年轻,又是女子,但管着一大家子人,皇宫内眷还占了多数,气势哪还用说?
寒暄客套少不了,但客套过后,第一个问的就是李成义的事情,香侯府的人都不笨,几个从宫中出来的女官儿更是成了精。
问了问陆飘,就什么都明白了,李成义个世家子,怎么就会那般急色?偷闯女营不说,还窥人沐浴,满京师寻去,也找不出个如他般色胆包天的游荡儿,定是这小子其蠢如猪,被人陷害了。
但香侯府的脸也摆在那里,陷害也就陷害了,香侯府有这个底气也有那个能力不让人小觑了去,于是不光是李成义,李敢当也跟着倒了霉,香侯府的女人较真起来,连皇帝都得忌惮三分,何况他人?
但想拿香侯府当枪使,你也得掂量掂量,握不握得住枪把子。
所幸赵石这里对那女营还不错,回府的女兵精气神都有的瞧,有的学了一手治外伤的医术,有的将扎营行军诸事也摸索的有模有样,有那聪明的,还能在练兵领兵之法上有些心得。
这就都是赵石的功劳了,虽然看得紧,没让女营干些出格的事情,但总归有了交代,让陆飞翼多少有些满意,不然的话,女人发起疯来,麻烦的还在后头呢。
李成义的事情赵石并不讳言,而是实话实说,当时军情紧急,不管是为稳定军心,还是其他什么,都必须握紧军权,李成义之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李敢当在雄武军中威望甚高,硬来是不成的,这才出此下策云云。
事情是张锋聚,杜山虎做下的,出谋划策的却是段从文,时候都听张锋聚说了,几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将领,虽非出自他的授意,但这时却全都揽在了身上,其实这手段直可谓下作的,也只有赵石这样不怎么在乎名声的人才会直接认下来。
那香侯陆飞翼到很有男儿气概的挥了挥手,表示此事就此揭过不提,当然最后免不得劝上一句,得胜伯以后行事务必要谨慎才好之类的话了。
之后她也不纠缠为何将女营送回长安的话题,显然虽说心中不爽的很,却也对赵石此举有了体谅,而是隐晦的探问女人在这大秦的天下间到底能干些什么有益于国,有益于民之事。
这个女人也算是一个异类了,听明白之后,赵石心中暗叹,女人天生弱势,又是在这么个时代,能做些什么着实不好说。
话说到这里,赵石也不想跟这位野心颇大,却还有些迷茫的香侯府府主啰嗦了,只是道了一句,女子可行医,可经商,也可读书育人,但从军嘛,我劝府君还是绝了这个心思,那是地地道道的男儿事业,女人家一个两个还成,若想成军,除非拿得动刀枪的男人都死光了。
香侯陆飞翼听了脸色涨红,想也不想就开始辨白,无非是将花木兰,平阳公主之类的搬出来,还好有些理智,没将武周皇帝也举成例子。
赵石听了只是摇头,冷笑不已,话就说的更加明白了,只举了一个例子,金州女真攻城拔寨,总驱敌方百姓为先导,以若敌方将士战心,若军中多有女子,让女真胡虏俘了去,然后于两军阵前肆意侮辱,身为军人,岂非羞愧欲死?一个不好,本该坚守,定会领兵浪战,为一人而置全军于险地,值得不值得?但若不去,军人的血性在哪里?
若女军被围,大军救是不救?敌军若以女军为饵,将置大军于何地?
女人心肠柔弱,若是领兵,那就更糟了,该救时不救,不该救时偏偏去救,岂非苦了麾下将士。别跟我提李金花李将军,汾水之畔,我军被围,本来她已率兵杀了出去,最终却还带兵回转,险些被金人围住,惊险之极,我欠她良多,但身为领兵之人,怎可有妇人之仁?
最终,那陆飞翼是负气而去,赵石之后也不去管它,战争让女人走开,从心理和生理上都是有道理的,这位香侯异想天开,却想弄出些女将军出来,过上个一千年都不成,何况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