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传我命令,所有斥候都派出去,搜索大军侧后,不管多远,哪怕是绵州,剑门,也要给我找到秦军踪迹”
“明尊,不可。”帐门口处突然有人说话,随着声音,一个满面尘灰的健硕汉子大步而入,周围人等忙低身见礼,口称李将军。
方万川抬眼看过去,却是今日统领大军攻城的李秀,估计是攻城大军回营,却来这里向自己禀报攻城损伤情形的,在帐外听见了只言片语,这才出声阻止。
见他进来,方万川勉强笑了笑,现在可以商议军情大事的人是越来越少,程越,李秀等人都忙于军务,再一个就是这些现在统领大军的教中子弟多数不是曾经任职蜀军,就是曾在秦军中任事,这些人桀骜不驯,与神教中其他人格格不入,方万川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这些人也是提防的很,所以等闲时候他也不招人过来。
今日这人却来的正是时候,这李秀曾在秦军中任参将,神教起事之时,就是他和程越几个带着不明真相的秦军屠了成都府的几个镇子,使得成都府百姓惊惧莫名,之后神教才能一呼百应,立功着实不小,而大半年以来,更是训练兵卒,练了一支精兵出来。
这样有才干的人神教其他堂口几乎没有,都是出自大风堂,这样一来,就在神教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大风堂各人互相认识的不多,又有教主方万川故意为之,所以大风堂几乎是神教中实力最弱的一堂,只有一些人名,却没多少手下,但起事之后,大风堂众人几乎各个得到了重用,但却没一个人觉得自己是大风堂之人。
这么一来,神教中其他人等自然是嫉恨在心,凭什么生面孔的家伙一露面就能带兵,而自己不成?再加上这些人和其他人经历完全不同,多数更是瞧不起草莽出身的一些贼人匪类,而他们自己却又无法凝聚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如此这般,在神教起事之后的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指挥不灵,为其他人排挤,风言风语的攻讦从来就没断过。
若是教主方万川一力维护也就罢了,偏偏这位教主明尊却是疑心深重之人,虽是知道这些人的价值所在,但却唯恐这些人聚在一起,大权旁落,所以极力压制,有意无意间消弱这些人在神教中的存在感。
于是乎,大风堂从神教起事开始,到得现在,曾在蜀国或秦国任职的神教中人,是死伤惨重,有战死的,有一气之下脱走的,有的则直接死在自己人手里,就说那陪方半儒等人率军取金州的马脸汉子,其实还算好的,只是被赶到了利州那里,虽说最终死在金州,但总归没被自己人暗算了去。
像是大风堂的堂主邓海,独力守着剑门,身边一些神教派来的,却没一个是自己大风堂的人手,身边还有方进庭这样一个监军,也就可想而知其他人的处境了。
即便是到了现在,方万川下令为李秀所阻,他心里也有那么一丝的不舒坦,当然,这个时候,方万川却不会再管这些了,而是招手让人搬来椅子,叫李秀坐下,这时那神教中的张神医也已到了,让其在账外等候,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方万川已经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只得坐在了床上。
“今日攻城,情形如何?”
看了看方万川的脸色,李秀有些担心,明尊的身体可是越来越不成了,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让人进退不能,还是手下的兵太不争气,这些家伙和以前自己手下的兵比起来,简直想让人一脚嘬死他们。
微微摇了摇头,道:“伤亡到是不算多,但士气太弱,还没到墙边儿,就被射回来了,若无蜀军和蛮族相助,恐怕很难破城。”
他这里有什么说什么,在秦军中自无不可,但在这里这也正是他们这些人不得方万川心意的地方了。
不过此时李秀又想起方才听到的那几句话,声音转向低沉,直接问道:“明尊,是不是剑门那里出了变故?”
方万川眼角微不可察的跳动了一下,未免影响军心,剑门那里的消息也就他和两个儿子知道,不过到了这个关头。沉吟良久,这才点头道:“邓海战死,剑门已失,本座派出去的两万多人马也在半路上让秦人击溃,也不知秦军现在进军到了哪里,文原可有以教我?”
李秀大吃了一惊,虽然已经猜到了些端倪,但情势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还是让他始料未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就向方万川望了过去,脸上惊疑不定,良久过后,这才问起细节。
方万川也不再隐瞒,细细说了,李秀心思翻腾,半晌才镇定了下来,又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抬头道:“明尊,这么说来,秦人援军也只四五万间,既然相隔了四五天,也没见对方踪迹,以末将看,是不是秦军觉得没有胜算,退兵回去绵州了?末将深知秦军底细,若无一战而胜的把握,定然不会在左右逡巡不去,陷大军于险境。”
“明尊不必忧虑,事已至此,更不能大张旗鼓的派斥候向后搜寻,不然军心震动,于我军实是不利,不若这样,天色已晚,派出斥候又能查到什么?不如到得明早,末将亲自带人悄悄向后探查,总归要找到对方踪迹才好。”
方万川此时也没多少主意,身体又已到了如此地步,也只有听从李秀的建议,命手下部将传令各营严加戒备,之后又跟自己的两个儿子商议许久不提。
都说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李秀久于军旅,行事沉稳之处自非方家父子这等战场新丁可比,但这一次,却是大错而特错了,到得深夜,乱匪大营突闻有人惊呼,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人从睡梦之中惊醒,出来观瞧,接着便是目瞪口呆的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