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他们,挡住他们,不然大伙儿都要死。”
“和他们拼了。”
“落在秦人手里,大伙儿都掉脑袋。”
不到半个时辰,厮杀便到了最残酷的时候,在乱匪头领们不遗余力的鼓动之下,乱匪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在一些悍勇的头目率领之下,和秦军展开了惨烈的搏杀。
两军阵前,乱匪与秦军已经混在一起,刀光闪耀,人影交错,兵刃每一挥舞,都可能带起一蓬血水,伤者在地上碾转哀嚎,很快就没了声息,死者的身体栽倒在地,被践踏的支离破碎,鲜血慢慢流淌开来,挥发出刺鼻的味道,混战当中,不时可以看见双方的战士抱在一起,纠缠着倒在地上,在这样的战场上,只要倒下,几乎就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
一个乱匪头目刚将短刀插入一个秦军的腹部,他犯下的是战阵之上的大忌,兵刃一旦刺入人体,往往会被夹住,根本不能很快的抽出,这在厮杀激烈的战场上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战场上的秦军一般都是劈砍居多,甚至是将刀刃前边故意扬起,以致用再大的力气,也只是破开一道伤口,,却不会让刀刃嵌入对方的骨头。
乱匪们犯下这样的错误已经不是一个两个,根本不需多说,这个乱匪头目也是悍勇,这已经是他杀死的第二个秦军了,脸上挂着狰狞之色,狠命的搅动了一下短刀,就想将短刀抽回,对面的秦军惨叫着,但却下意识的一把捂住刀刃,旁边一个秦军立即挥刀而下,那乱匪头目一下未曾抽动短刀,再想弃兵刃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声惊叫,一双前臂已被斩了下来。
不似人声的惨叫响起,断臂上鲜血像喷泉般溅射而出,两人几乎同时倒地哀嚎,随即便被淹没在人群当中。
这样的场景接连上演,乱匪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他们簇拥在一起,几乎是用血肉之躯将秦人的兵刃挡住,一片片的倒下,后面的人踏着尸体和鲜血再度涌上,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将一个个秦军砍翻在地,靠着这股突然爆发出来的狠劲,乱匪渐渐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和秦军纠缠在了一起。
经过周成简单的训练,又以悍勇之辈充当头领,虽然还缺少纪律,但有人带领的他们,却再非是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如果这一仗打赢了,可以想见的,经过鲜血和杀戮锤炼的他们将成为一支不容轻辱的劲旅。
“去问问种遂和段瑞,他们若是没了力气,就滚回来歇歇。”赵石皱着眉头望着前方渐渐被阻住脚步,甚至已有退却之象的前阵冷冷下令,乱匪出乎意料的顽强,让他意外之余,也有些愤怒,胶着的占据对于占据优势的一方往往是不利的,他们的战斗意志不如拼死反抗的一方来的那么坚定,这便是许多上演逆转的战斗的主要因素,而现在,前阵的阵型已经有些弯曲,,进攻不利的坏处正在逐渐显现。
就在这时,战场西北边缘处,猛的爆发出一阵喊杀声,甚至将中间厮杀最激烈处的声音整个盖了过去。
一队乱匪明显是养精蓄锐已久,就在这个时候猛的冲了上来,已经鏖战近半个时辰,又不在战阵中间,秦军漫无防备,立时被冲开了一道缺口,这一队乱匪足有数千之众,连透秦军数阵,穿着各异的乱匪从缺口处陆续涌了出来,前面的秦军拼命阻挡,却无法遏制其势头,只须臾之间,一队人马便已经破阵而出。
赵石立时一惊,前阵秦军立马出现了骚动,乱匪那边却响起一阵欢呼声,赵石不敢耽搁,立即下令,“告诉迟殿虎,让他率兵上去挡住,李存义,带刀斧手上前,但有后退者,斩。”
中军立即分出一队人马向前迎去,此时此刻,秦军虽然靠着一万人马便将乱匪数万人压在城墙底下,但战局却有些凶险了起来。
让人惊讶的是,这数千冲杀出来的乱匪并未回击秦军前阵侧翼,而是直向中军杀了过来,他们挥舞着兵器,嚎叫着,狂奔着,在前面一个手持后背砍刀的肥大汉子率领之下,等着血红的眼睛便生生和上前阻截的秦军一部撞了一起。
冲开秦军前阵的乱匪士气如虹,中军团练竟被压的连连后退,若非秦军军规严厉,这个时候,没经过什么战阵的他们早已经在乱匪蛮横的冲撞中崩溃下来,就算如此,秦军各部混杂的弊端也显现了出来,各州团练各有所属,而领兵的却是禁军之人,连各部统领都只见过数面,就更别说协同一致了,阵型开始分散,,前面的人抵敌不住,不断退后,挤的后面的人也是连连后退,一万团练,竟然被数千乱匪冲的摇摇欲坠,若只是两军在,溃败估计是早晚的事情。
阵中,“一群废物。”种七娘一把将头盔摔在地上,怒目圆睁,她本应在禁军阵中,但因为哥哥当了领兵官儿,估计是怕她出了什么岔子,硬是不顾她的反对将她调来团练,领了一营凤翔团练兵,这本来让她已经怒火熊熊,不想这时更让她忍受不了的是,一万多人,竟然被数千乱匪冲的连连后退,身后就是中军本阵,再退怎么行?
身后战鼓急促,像是在昭示着那位大帅心中的恼怒,种七娘咬紧了牙关,回身怒喝:“是男人的,跟我来。”
赵葫芦已杀的浑身是血,他身子虽然肥大,但气力雄浑,动作却也不慢,低头让过砍向脖子的横刀,手里的厚背大刀横着挥斩而出,口中怒吼了一声,将身前一个秦军拦腰斩为两段,鲜血如雨,身前的秦军见了此景,皆是惊惧而呼,身子连连后退。
赵葫芦狞笑了一声,秦军帅旗越来越近,只要杀到那里,砍了狗官的脑袋,这一仗估计就要赢了,已经狂暴如凶兽的眸子猛的睁圆,怒吼着大步向前,又是连杀数人,将秦军阵型切开。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秦军这列一阵混乱,他心中大喜,秦军这是要败了,正待奋起余力,再拼杀一阵。
就见前面的秦军一阵东倒西歪,身前一个秦军猛的被人拎住领子,礽飞了出去,他这里到是一愣,难道秦人窝里反了不成?但此时此刻,哪里会容他多想,一柄黑沉沉的大刀带着猛恶的风声,当头劈下,同时,一个略显娇小,披散着头发,只露出一双满溢杀气的眸子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女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瞅清了眼前这个身穿秦军军服,手握一把黑沉沉的大刀的秦人军官竟然是一个女人。
但这个时候却不容他多想什么,本能的一举后背大刀,准备磕开对方兵刃,接着顺势连斩,将对方斩杀在这里。
两把大刀相撞,砰的一声大响,震耳欲聋,赵葫芦双手虎口一下子便被震裂开来,手中的厚背大刀脱手而落,砸在他的腿上,腿上的剧痛还未传来,那把黑沉沉的大刀顺势而下,在赵葫芦一声凄厉的惊呼声中,从他的额头劈下,直透腰际,一刀之下,竟是将他整个人劈成了两半,身子慢慢分离,赵葫芦眼中不可思议以及那一瞬间的恐惧竟还未有褪去。
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赵葫芦身后的乱匪见了此景,齐声惊呼,胆子小些的,腿已经软了,但也有人红着眼睛要上来给头领报仇。
种七娘忍住胃里的翻腾,挥刀连斩,在她的一身蛮力以及纯熟的刀法之下,乱匪竟无一合之敌,挡者披靡,片刻间,便已连杀十数人,血满戎装,她身后所率兵卒顺势压上,将已现惊慌之色的乱匪杀的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