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玄道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背后汗津津地立刻转了话头,“尤其是里面还有羽林军的那些公子哥,若是让咱带着这些酒囊饭袋上战场,还不如早早自杀得了,还他娘的提什么建功立业?这位鹰扬将军到是有些手段,能将这些不能打不能骂的家伙们镇住,但要说凭他们能击溃数倍于己的金兵精锐,咱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看着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李玄道拿手指点了点他们,“你们都是老行伍了,怎么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这击破的一定便是金兵先锋一部了,纥石烈赤儿,这个名字本帅听说过,女真骁将,常年戍守金夏边境,千户官儿,金朝宿将纥石烈执中的侄儿,虽说如今金国千户万户官儿泛滥,多数都是拿银钱买来的,但他这个千户却是正正经经和西夏人打出来的,这样一个人率领的会是乡兵?”
“大帅,难道您真信赵石那小子带着千八百人就能”
“诸位将军先都回去吧,明日大军就到曲沃,这事是真是假,大帅自有分处,大伙不要到外面擅自数说,还有,这次召集诸位将军到此,本来是想说诸位将军好生约束手下将士,大帅已然听说东军西军士卒擅自殴斗成风,这个不成体统。
诸位将军都是大帅心腹之人,在此事上,大帅若是秉公处置,到显得是偏袒于诸位将军了,诸位将军应该明白大帅的苦心,此时大战在即,同袍之间正应同心协力,不该凭生枝节,所以请诸位将军能以大局为重,受些委屈诸位将军可是明白廷之在说什么?”
这次军议本是应该由李玄道开口,自解州开拔以来,东西两军之间的隔阂也是一日深似一日,这本是李玄道刻意为之的结果,东军精于守城,不擅野战,西军精悍,但却是客军,运使起来不能如臂使指,两相权衡,他还是觉得此战当以东军为主,西军辅之为上,军中之事说起来简单,只要接连打上几场胜仗,就算东西两军不和,他这主帅的威严也能立起来地,假以时日,恩威并用之下,这些人还不任他揉捏?再说两军争竞,遇敌也能奋勇向前,谁都不会为对方小看了去,这也是好事不是?
但战事不遂,随之而来地便是士气低落,这些秦川男儿,任意豪侠的风骨下面隐藏着地都是一副火爆性情,军中虽严禁擅自殴斗,但平日较量拳脚,相互比试却免不了,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之余,两军士卒拳脚相加者越来越多,虽还没有军官参与其中,但每每中军议事之时,东西两军的将领们相互之间的火气也是越来越盛,如此下去,大将不和,一到战时,恐怕便有疏漏,所以今日才将这些心腹将领聚集起来训诫,这和两个孩子打架是一个道理,不管,大人见了,不管情由如何,先要给自己家孩子一巴掌,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所在本来想的好好的,但接到这封军报之后,魏王李玄道却是有些神思不属,说话也是不着边际,李廷之随他日久,心思又细,知道这位殿下的想头,魏王殿下平生最是自傲的便是以皇子之尊戍边十余年,不畏矢石刀锋,堪于当年折大将军相比拟的战功,若再能开疆拓土,便是不为帝王,也要当个千古第一的王爷这样一个人物,所以别看平日稳重威严,但却已自负到了骨子里,而如今,有这么一位出身寒门,毫无根基倚靠,十一岁从军,数年间便扶摇直上,身居显位,以十五岁幼龄,率兵增援潼关,初到之时,便单人独骑出关,阵斩敌将而还,东征以来,率兵入河中,攻掠州府,如入无人之境,到如今,更是以千余弱旅,大破金兵先锋,最重要的,却是这人才十五岁,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别说是眼前的魏王殿下,便是自古那些英雄豪杰们也要显得黯然失色吧?
之前看的出来,这位殿下对其还有心招揽,但后来予其先锋之职就已能看出结果如何了,这里面固然有此人乃当今皇上心腹的原因在,但也未尝没有一丝嫉妒在作祟的。
李玄道楞楞出神,想的却是出关之前和赵石那番叙话,对方言犹在耳,若领数万铁骑,穿州过府,弱则胜之,强则退避,不出一月,便能将大金半壁江山搅个天翻地覆,当时若是听了他的建言,此时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不过他不甘心,他李玄道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那些兄弟们却在京师坐享其成,到头来还要让他李玄道来卖命效力,凭什么?如今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借东征战事,结将士之心,待得回师之日,这大秦便是他李玄道的了,若按赵石所说,不定自己回师之时,潼关已经换了主人,到时一纸诏书,几个差役便也已经等在潼关了吧?
想到这些,嘴角微泛冷笑,姿态顿转从容,“传令给鹰扬将军赵石,他功劳本帅记下了,不过让他不必急于回师,继续游离于大军之前探听敌情,告诉他,大军不日便到,此前不准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