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话的人是许延启。
许笑靥皱眉,拿起来习惯要挂,手指已经滑了一半,停顿了一下,又滑向接听。
“有事吗?”
电话接通,许延启有点意外的惊喜,不过这惊喜被许笑靥这冷冰冰的问题给泼灭了一半,“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出去这么长时间了,爸爸就是关心你,上次拍摄的地方条件不好,受不受得了啊?现在是准备去哪里?”
许笑靥犹豫了几秒,淡淡的说:“还行。”
“我以前去过比那里还穷的地方,条件艰苦,比还行可差远了。”许延启戳穿了她,又问:“钱是不是花完了?我再给你打点,吃的穿的用的,别委屈自己……”
这话很早以前,许笑靥也常听,每次听完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每次都是一段沉默,沉默后许延启会说太忙回不来。再后来,她就生气了,中间的这段难得和平的交流也懒得听,直接问“什么时候回来”,许延启还是忙,再后来,她连这个问题都不想问了,电话也不打了。
她有钱,应闲会给她钱。
但是应闲会骂她,应闲从不动手,只会用语言和眼神把她的一切都按在地上,同时不忘告诉她,许延启把你抛弃了,不要你了。
现在回想起来,许笑靥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在自己生活里出现次数不多的父亲抱有那样深切的怨恨,根源已经腐成了烂泥,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问过顾杏杏,对自己几年都没见过几次的父母有印象吗?
顾杏杏说,有啊,他们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和弟弟读书,他们计划再过几年,到山下的小县城买一个房子,她们就变成城里人了,可以在城里上学……
十八洼里的小孩,几乎都是留守儿童,但她们谁都没有怨恨,也没有抱怨,对未来充满天真又现实的畅想,住在山峦里,却最接近太阳。
“我知道提钱你又要不高兴。”许延启叹了一声,自觉跳过了这个话题说:“你跟旭阳又联系过吗?”
“我说过了,我跟他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可能,你要是想问这个,那我挂了。”
许笑靥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蹙着满是烦躁。
她一只手压在水池边上,指尖垂着,划了几下。
“别,再说会儿话。”许延启叫住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是旭阳哪里不合你心意?年轻有为、人品过关、家世学识,无论哪一项,你跟他结婚,都不会吃亏。是你不喜欢他?还是心里有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