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坐在前面,他原本就爱出汗,在干燥的阳光和枯燥的演讲中,也显得烦躁起来。
转身想同沈过说些话,却发现他倚在江燃肩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投在眼睑下形成了一片阴翳。
江燃被带动的也多了睡意,手托住下巴,眼皮微微耷拉着, 看班长目光扫向他们,脸红了红,不自在的坐直身子, 却小心翼翼不好吵醒沈过。
班长脸更红, 冲着她点点头, 带着点儿慌乱的又将头转过去。
沈过自小就没写过检讨, 今天是周五,最后一天了,昨晚点灯熬油才编完整整一千字。
中午一暖和, 他便忍不住侧头睡过去了,自己倒是没意识他将头放在谁肩膀上。
他醒来时候,会议已经进行到大半, 江燃的肩膀被他压得有些酸麻,沈过尚且迷糊着,凤眼里水濛濛的,下意识抬手给她捏了捏被压过的肩。
班长正好又转头过来,看到这一幕,红着脸又飞快转头回去,江燃脸红一阵白一阵,捂着脸散热。
因为教导主任的张扬,最先深受其害的就是隔壁职高。
掌声和发言声在上空传递的热烈,平日里职高学生嘲笑一中又土又穷,每年这个却说不出话,又气又羞,牙根痒痒,尤其职高老师们用忧郁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也怨不得两个学校学生水火不容。
段星游咬着草茎,倚在栏杆上,目光深邃,眼眸里倒影着一中的主席台。
听说小同学学习很好,将来会去京北或者京华,她会像这些好学生一样接受荣誉,光鲜明亮。
段星游一瞬间觉得挺没意思的,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是他一直自作多情。
他将草茎扔下天台,转身回了楼里。
时间一寸寸的过去,校中央那四棵大柳树从绿变黄,每日都窸窸窣窣的掉下满地的叶子,铺的厚厚一层,风一来,整个操场都是。
江燃每天趴在窗台上,都能听见负责打扫操场的值日生骂娘。
直到第一场清雪飘落,柳树彻底光秃秃的。
班级里电热暖气已经开了,所有人都换上了卫衣或是薄毛衣。
一茬一茬的月考过去,所有人都恹恹的。
高二与高三教学楼紧挨着,自打秋天过去,高三的气氛就越来越紧张,时常能听见窗子里飘出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还有半年,你们就要高考了,不急吗!”
引得高二学子都是一阵恍惚,高三还有半年高考,他们还有半年高三,日子一日又一日的,都让天狗吃掉了吗?
前几个月沈过胃出血住院,医院催他去复查。
他原本不想去,但架不住龙哥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却娘们唧唧的磨,他挑了个没有数学课的早上去医院了。
班长抱着一沓子档案袋进来,往讲台上一放,“下节课体育老师生病请假,老师让把学生信息档案填一下,上次办公室暖气漏水,以前填的都没了。看着写写就行,给自己写点儿好话,中午之前交上来。”
今天医院人不少,感冒发烧的比比皆是,沈过穿的厚实,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机弹出消息。
【燃燃:老师发了档案袋要填,我和老师说一下,你下午回来再填吧。】
沈过想了想,将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开始打字。
医院的清扫阿姨推着吸尘器来了,“小伙子抬抬脚,腿够长的。”
沈过赶紧把腿缩回来,【你帮我填了吧。】
江燃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沈过的籍贯不在华阳市,身份证号和她的也不一样,她怕弄错了,问他要基础信息。
沈过把信息发给她,两个人结束这次简短的对话。
还好高一一个文档,高二一个文档,江燃不至于从高一开始填写,但是获得荣誉这一栏她写的挺疲惫,字有些多。
段星泽看她写完自己的又给沈过写,凑过去有些好奇,“你怎么对他这么清楚?”
江燃笔一顿,“我刚……问他了。”
她下意识又把圆珠笔按的咔咔作响。
安舒冬把段星游拽回来,“你快给我写同学□□。”
下午沈过体检完了回来,他没问档案填的怎么样,下意识信任江燃。
“医生说你怎么样?”江燃问他。
“还好,没什么问题。”沈过点点头,往她桌洞里塞了罐草莓酸奶。
这么冷的天,酸奶一点都不凉,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江燃。”
“什么?”
……
沈过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他最近右眼总是在跳,心也慌,虽然不该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但他隐约还是有不好的预感。
江燃像往常一样在前面走着,沈过跟在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天幕高悬,星子满空,一步一步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扰在人心上。
有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