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燃带,安舒冬跑起来的确轻松了许多。
监跑老师当然也注意两个人的小动作,但他选择把头扭过去,当做没看见。
有的学生就是体育差劲,那能这么办?回头补考不过既折磨他也折磨补考的学生,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过了吧。
有个厉害的朋友能带着过,也算是一种本事。
安舒冬已经是整个高二最后一批测试的学生了, 体测完的同学早就已经收拾书包回家,现在学校空空荡荡,她们的狼狈倒是不怕再被人围观。
沈过拎着书包从楼上下来, 打眼看见江燃健步如飞的拽着安舒冬冲刺过终点线。
监跑老师按下计时器:“四分三十七, 及格。”
安舒冬又疲惫又紧张, 陡然一松懈下来, 腿脚发软,倚着江燃跌下去,江燃也不轻松, 她一个下午加起来跑了一千二,最后那四百米还带这一个不轻的拖油瓶。
安舒冬往她身上一倒,她腿也发软, 两个人一起摔在操场上。
段星泽肩上挂着自己的书包,左手拎着安舒冬的,见俩人一起跌倒,赶紧上前把安舒冬拽起来。
“你有没有出息?”他一边嫌弃还是一边拿出纸巾胡乱抹着安舒冬头上的汗。
“呜呜呜。”安舒冬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低着头就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我及格了,我不用补考了!”
沈过顺手拍了拍江燃校服背后沾着的尘土,将她扶到跑道旁边的塑胶座椅上。
江燃低着头缓解急促的呼吸,她现在大脑缺氧,浑身无力。
太阳刚刚落山,夜风乍起,鼓动的人脊背生凉,发热的额头和身体不多半刻便被冷下来。
沈过将她的校服抖开披在她肩上,静静坐在一旁陪着她平复呼吸,两个人的书包放在一旁。
安舒冬实在累得半死不活,恨不得翻白眼,最后还是段星泽架着她走的,不是她不想对江燃说声谢谢,而是她实在有心无力。
沈过看着江燃累得快要吐血,他说心里没感觉是假的,但江燃自己选做的选择,他没资格质疑。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即便喜欢江燃,是为她好,也没资格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质问她为什么要陪跑?
高三一会儿吃完晚饭还要回来上晚自习,所以一中不存在即将锁门这一说,他们两个在这里坐多久都没问题。
江燃平复呼吸之余,将校服上沾着的枯草摘掉,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砂砾。
“沈过。”江燃的声音带了点儿粗哑,凝滞不复以往清脆,却不难听“你想吃鱼吗?”
“嗯?”沈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妈妈今晚炖鱼,鳕鱼,没有太多的刺,也不腥,很好吃的,你要不要来吃?”江燃揪着地上顽强冒出头来的小草,敛睫敛下,十分真诚的道。
沈过抿了抿干涩的唇,一时间语塞。
江燃怕他不答应,抬起头直视他,刚跑完步,生理性刺激出的泪水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水润,清澈的像是一望能到底的清澈小潭。
“妈妈很希望你能过去吃饭。”
虽然现在不是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但沈过耳根还是悄悄的红了,轻咳一声,提醒她:“江燃,你说话现在都不带主语吗?这样说话有歧义,是你妈妈,你这么说,听起来像咱们两个的妈妈……”
江燃手下一用力,那株顽强坚韧的小草不小心被她扯断了,她的脸逐渐漫上红色,像是天边的红霞,一层又一层的叠摞,红色越来越浓烈。
她脸红之余又有点生气,她叫他去自己家吃饭,他竟然跟她咬文嚼字?她平常说话就这样!
江燃把衣服穿好,从沈过手里抢过书包,“那你别吃了。”
沈过起身,挡在她面前:“你生气了?”她为什么生气,他说的不对吗?
江燃小小的用鼻音哼了一声,有点娇气又有点可爱,“你不是总说我在怜悯你吗?不愿意接受人家的好意就算了。”她就是今天听说他体测的数据,像是有点营养不良,这才问问他。
当年他在自己家一天三顿饭蹭的时候,可比现在油光水滑多了,她妈妈是养猪一流选手。
沈过经她提醒,自然也想起自己的混蛋言论,他带了点儿无措的扯了扯江燃的袖口,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一巴掌乎在当时的自己脸上。
怎么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现在旧账一翻,他心里慌的要命。
江燃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心里扯出来,预备不再理他:“你让开!我不可怜你了行罢!”
她生气也像是撒娇一样没什么威慑力。
沈过顿了顿,又扯上她的袖口,僵硬的小幅度摇晃了一下,微微弯下腰,放下身段,看向江燃的脸:“燃燃妹妹再可怜我一次行不行?原谅我当时口不择言。”
百度上说,要是女孩子生气了,一定要放下身段,真诚的道歉,最好能带点儿撒娇……
冷风一吹,江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沈过今天……
好娇啊?
比她还要娇。
“你,你别这么叫我,我原谅你了还不成?”江燃搓搓自己的胳膊,鸡皮都要起来了。
江燃拖着娇里娇气的沈过踏上回家的道路。
沈过跟在她身后,唇角扯出些笑意,像是初春尚且冷冽的水被暖风吹皱了,即将生出温暖。
“妈妈,我回来了!”江燃一开门,能看见温女士忙碌的身影在厨房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