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映寒渐渐从回忆里淡出,望着眼前正盯着奏折的人,烛火映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拖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如果不细看便容易觉得那人是冷的。
也许这一次她不应该就此告退。
“皇上不打算用晚膳了吗?”
沈凌渊闻言微微一怔,凤眸微深,下意识地抬眸望向眼前未走的人。
温映寒纤长微弯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眸光清澈潋滟。她轻轻开口道:“皇上日理万机,再忙也要顾及身子,不该不用晚膳的。”
这事不是没有过前例。温映寒想起先前有一次,沈凌渊传人来说晚上要来德坤宫这边用膳,只是后来到了傍晚他也没能过来,最后还是王德禄进来回禀说皇上临时有了要事,无暇用膳了。
他这次叫她走,是又要独自批折子到深夜了吧?
沈凌渊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些意味不明地变幻,薄唇边顷刻间噙了抹自嘲的笑出来,“怎么?皇后打算陪着朕用膳不成?”
如桃花般的眸子轻眨蕴藏着说不出明艳。温映寒对上他的视线,朱唇轻轻弯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臣妾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茵:原来我竟是个媒人?
贵妃:原来我竟是个助攻???
第20章
雕刻着夔龙围鼎的花窗微微开了道缝隙,站在屋子里,隐隐能听到些傍晚时分的虫鸣。小案边上的烛台微不可见地跃动了一下。
沈凌渊瞳孔骤然紧缩,漆黑的凤眸蓦地望在她身上,眸光间流转着些许不易觉察地变幻。
温映寒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见他抿唇不语的样子,心底又隐隐有些犹豫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
也许沈凌渊只是随口一提,又或者他现在已经改了主意。
温映寒索性识趣地福了福身,垂眸开口道:“御膳房不知臣妾要过来,多半未备下这一份,臣妾还是回德坤宫吧,不叨扰皇上用膳了。”
她自然而然地再度屈下膝盖,打算行礼告退,却不想身前蓦地传来一道低沉而简短地声音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留下。”
温映寒茫然地抬眸望向沈凌渊,纤长微弯的睫毛下意识地轻轻眨了眨,似是透着些不解,“皇上?”
“留下来用晚膳。”沈凌渊敛了神色,声音深沉平缓。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两下书案,似是顷刻间便敲定了这件事,也再没给她一点反悔的机会。
他薄唇轻启,朝门外开口唤道:“王德禄。”
王公公知道皇上一会儿就得唤他进去安排轿辇送皇后娘娘回德坤宫,所以便一直站在门口等候,未敢走远。这会子听见沈凌渊叫他了,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拂尘一挥搭在胳膊上,朝沈凌渊和温映寒分别行了一礼,而后毕恭毕敬地低头开口道:“皇上您吩咐。”
“传御膳房备膳。不用送去德坤宫了,朕与皇后一起。”
王德禄拂尘一抖,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饶是他在皇上身边伺候过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几次皇上和皇后一同用膳的时候。
就算是少有的那几次,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不欢而散。
皇后娘娘这是失忆后开窍了?还是……皇上强留了皇后娘娘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温映寒的神色,倒也瞧不出什么,不由得更加迷惑。奈何远处未听到他回复的沈凌渊再度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王德禄一颤忙俯了俯身,低头开口应道:“奴才这就去传。”
雕着云花繁纹的大门开了又关,王德禄领命退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沈凌渊望了望她,薄唇微微动了动:“先在那边坐一会儿吧,叫下人给你备茶。待会儿随朕去偏殿。”
偏殿便是平常沈凌渊用膳的地方了,温映寒抬眸望了望窗边的那两把楠木的靠背椅,椅子之间摆了张不大的圆桌,一个描金彩漆梧桐凤鸟纹的带座撇口瓶摆在上面,显得格外雅致。
屋子里飘着淡淡地凝神香味,温映寒眼眸微动,“臣妾坐一会儿便是了,这个时辰喝茶夜里要睡不着了。”
沈凌渊本是怕她沉闷,听她这样说倒也觉得有理。他淡淡地开口:“架子上有些游记,若是觉得闷了可以随意取几本打发时间。”
温映寒微微恍神,意识似是有那么一刻不清醒,莫名生出了种她在被人惦念着的感觉。
温映寒忙轻敛了神色,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踱步到了书架边。
那紧贴着墙所摆放的木架子共分为五层,最上面有兵法,依次排列的还有治国之策与古籍典故。木色的架子由上好的黄花梨而制,简约而不失大方,干净而不显凌乱。
所有的游记被整齐地摆放在夹子最中间的位置,无需她垫脚或者俯身,只消微微抬手便可以轻易拿到。
就好像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
温映寒从最边上开始看起,前面基本都是她曾经读过的游记。
从前在闺阁里,有那么一阵她与文茵十分偏爱这些,为此她还特地命人买了不少书回来。
每当手里存的那些觉得读着乏味了,文茵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给她带来许多奇珍未见过的游记,问她是哪里找到的她便说是她宫里的库存。
温映寒至今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从哪里的库房搜罗出来的。
纤细的指尖轻抚上后面的几本,像是放得年代有些久了,不过好在有人精心打理,不曾染上一点灰尘。那些都是她未读过的。
温映寒顿时起了兴致,随意从架子上取了两本翻看。
沈凌渊坐在宽大的金丝楠木书案后,默不作声地望着她的背影。漆黑的凤眸深沉而内敛,眸光微动,隐隐有了些稍纵即逝的波澜变幻。
这层书架从前在王府里就为她保留着,只是当年的她从不会踏进他的书房,自然也未得机会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