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听罢,终于出声:“娘娘,清儿实在是有些苦,思念娘娘……”
孙太后更气,她的母亲,一辈子没个主见!在闺中时,被嫂子拿捏,嫁到国公府,被丈夫拿捏,生了儿子,又被媳妇儿拿捏!这好歹有她在宫中撑着,否则她母亲怕是早被家中父亲的妾侍害死了还不知!
她本还有好一番话要训斥,可瞧瞧面前这些家人,她突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旁人的娘家,便是不能提供助力,最起码不拖后腿。到她这里倒好,唯一有脑子的父亲,还是个冷酷至极的人。
她真不知她为何要与赵琮别苗头,将这些只会丢人的家人召进宫来,又能如何?!
今晚于她而言十分重要,她要趁赵琮病重而无法参宴,好好敲打一番宗室。
她真怕她娘家要给她拖些想象不到的后腿。
宝慈殿内的孙太后被气得苦不堪言,本因赵琮无法参加中秋家宴而生的喜意,早已被打散。
福宁殿内却一片安静,已是申时,茶喜正为赵十一梳头。
茶喜替他将头发束成发髻,也额外编了几根辫子,与发髻束在一起。遇到大场面时,茶喜才会为他梳这样的发式。赵十一却挺平静,他也已无心报那赵琮所说的所谓的仇。
他已准备过完这个中秋便下手,不能再等。
赵琮自己都沉迷女色,于性命不顾,他又何必非要护着赵琮过完十六岁生辰。
在为他戴冠时,茶喜说道:“小郎君,今儿戴顶小金冠吧,新制的。”
他无所谓地点头,茶喜从身后宫女手中的托盘内拿来一顶小冠,仔细为他戴上。
茶喜笑:“正合适,您瞧。”
赵十一掀开眼皮看了眼,随后不免也是一愣。这顶金冠做得也太过精致,镶的红宝石也过分耀眼,似乎与那天青色的衣裳并不搭。茶喜却已又从另一位宫女手中接过衣裳,道:“小郎君起身,咱们换衣裳。”
他再从镜中看了一眼,竟是一身朱色的衣衫。
茶喜轻声道:“这身衣裳,是早前陛下吩咐尚衣局的绣娘特地为您制的。是陛下的绣娘所制,不是咱们制的。咱们的绣工不如尚衣局的绣娘。”说到陛下,茶喜言语之间是满满的落寞。
“……”赵十一更是忽又觉得心中被一击。
“小郎君起身罢。”茶喜再道。
赵十一迷迷糊糊地起身。
茶喜轻手轻脚地为他换好衣裳,为他扣上领口处的盘扣,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衣裳式样。茶喜终于露出一分笑意:“尚衣局的绣娘说,这是陛下特地吩咐的,婢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样式,真好看。小郎君脖颈长,领口处缝上盘扣,真是格外好看。”她说罢,又弯腰去给赵十一系腰带,并依次往上悬挂玉佩与荷包,嘴中更是念叨,“玉佩与荷包也是陛下选的。”
赵琮向来以为,形象是很重要的一项报复工具。
一个穿戴得十分整齐漂亮的人,比那灰头土脸的人,更能令仇家愤恨。仇家越愤恨,这方打起脸来,才会越发痛快。
他早早便吩咐人为赵十一做这身衣裳,就是等着中秋这日报仇时穿的。
赵十一不知赵琮的这些想法,他恍惚地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已许久未曾穿过红色衣衫,乍然上身,他还无法适应。而他近来长高,并养胖了不少,原本瘦削的面上也有了红润,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身衣裳真是与他贴切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