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一阵喧闹,间杂着鸨母尖锐的叫喊。
天水舫养了不少看家护院的壮汉,应付寻常地痞流氓绰绰有余,可遇上了正规官兵, 也只有听凭处置的份。
数十个带甲的羽林禁卫闯入楼阁之中,杂沓的步伐让地板为之震动。
“来人,将人犯拿下!”领头的见到周澜沧,大声喝令。
“敢问头领用的是什么罪名要来拿我?”周澜沧站起身,模样还算镇定, 只是面色有些发白。
“什么罪名你尚且不知?”卫兵领队冷笑一声,“兵部下达文书令你三日内至五军都督府到任,你夜宿酒家, 无故旷职,狎妓行欢,按律应当严惩,候诏发落。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兵部的文书我没有收到--”周澜沧张口辩道,气势却率先弱了下去。
先撇开无故旷职的罪名,官员侑酒狎妓在当朝原本就是足以下狱的罪行,只是先帝晚年对京官宿娼的情形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延熙帝上位后,也还未曾对此发动整顿。
这并不代表官员寻花问柳是合法的,一切端看都察院要不要问罪。从轻发落者,罚个饷也便罢了。
但是此番来拿人的是大内的羽林军,这摆明了是皇帝要将他拿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他原本就是理亏的一方。
周澜沧沉默下来,双唇紧闭,回头望着吓得脸色惨白的柳玉琴。
“官爷,求你们手下留情吧。周公子在天水舫向来待奴家以礼,除了赏景听曲,与奴家并无半分逾矩之举,你们这是冤枉他了,求你们行行好,把人给放了吧……?”
柳玉琴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不少官兵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是羽林军奉了皇命,自然不会单单因她这几句话而动摇。
“有没有冤枉他,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头领横了柳玉琴一眼,一抬下巴示意手下将周澜沧给捆了,“把人带走。”
周澜沧双手缚在身后,一言不发,几个官兵推搡着他下了楼阁。
他先前毕竟曾经担任过羽林军统领,来抓捕他的这几个人,即使不是他一手带上来的,也都多少听闻过他的名头。
其中一个人便悄声跟他说:“周将军,这次犯了事算你倒楣,运气好在牢里待几天也就完了,你可千万安生点,别再搅起什么风浪,免得惹祸上身。”
逮捕的人犯是自己前任上司,这种感觉还是挺感慨的。
“夜宿酒楼的官员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让你们动过这么大的干戈?”周澜沧咬着牙,十分不服,“你老实告诉我,我犯的是什么事?别拿那套官话唬我。”
“哎哎哎小声点!”音量越来越大,跟他说话的官兵紧张起来,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那官兵左右张望了半天,确认走在前方的头领听不见他们对话,这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大将军,柳玉琴是圣上属意的人,宫里传得人尽皆知。你就是要寻欢作乐,一两个晚上也无可厚非,可你夜夜留宿天水舫将近一个月,这又算什么事呢?”
“你说……琴娘她……跟圣上?”听了这番话,周澜沧脸上的愤愤不平一下子被茫然给取代。
“看吧,圣上要寻人开刀,不拿你拿谁呢?”那个官兵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