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篝火有些远的一颗枯树下,李崇音独自抱着剑,状似熟睡,身影显得格外冷寂。云栖活动活动了僵硬的四肢,轻声轻脚地下来想把大氅还给他,刚放下就被抓住了手。
回头就见他睁开了眼,含笑望着她:“这么久没见,不说几句?”
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方。
云栖没动,看李崇音那自然的姿态,好像中间没有那三年,两人真有那么熟一样。
“怕了?”
这两字,一下子激起云栖的逆反心思、
“我怕什么。”
“那就坐坐,正好有事与你说。”
李崇音向来知道怎么让云栖同意。
云栖挑了块离他远一些的地方,放下随身帕子才坐了下来,暗道自己怎么轻易上当了,那懊悔的小表情,令李崇音嘴角一扯,像是笑了一下。
“是母亲让你来接我的?”云栖决定先发制人。
“嗯。”李崇音意外地看了眼云栖。
他本就要回来参加秋闱,三年的离开也让京城人快要忘了这个曾经惊艳世人的少年。
信中余氏提到云栖这几天要回京,听闻乱民四起,希望李崇音能顺路接回来,他到别庄的时候被告知云栖已经离开,又被几个姨娘庶女哭哭啼啼地拉住。摆脱后带着人赶过来,正看到被一群流民包抄的马车,还未细想已然冲了过来。
两人沉默了一阵。
“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礼,三年了,应该准备好了吧。”
“……”你居然还记得!?
云栖磕磕巴巴道:“哈…嗯,以后给你。”
先拖一拖再说。
李崇音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云栖怕他再问为什么三年了都不准备之类的话,不敢再说话。
身后突然安静了许多,云栖胡思乱想着,待她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他居然靠在树干上睡着了,云栖这才大了胆子,看着火光下他的脸,透着些沧桑以及疲惫,他一路赶来应是很累。
云栖本来没打算多看,却发现他头发与额头间的衔接有一点点不自然,白天没注意,如今离得近才能发现,怎的像黏上去的?
云栖刚想凑近再看看,就被闭着眼的李崇音抓住了手腕,一把将她拉近,连同身体,她惊呼出声,又怕被侍卫婢女发现这边异样,恐慌极了。
李崇音像是没感到她的紧张,依旧没睁眼:“想做什么?”
“看到你脸上好像有东西,所以才看了看。”
云栖离他的脸也不过咫尺距离,被他孟浪举动吓到,像被雷劈到一样连连后退,风一样地回到车上。
按着噗通跳动的心脏,全然忘了之前的怀疑。
李崇音终于掀开眼皮,看了下安安静静的马车,摸着自己粘上的假发,小姑娘太细致,他本身对易容不擅长,居然差点被发现破绽。
看来还是需要主公匀出一位易容高手前来相助了。
在李崇音的护送下,云栖等人没多久就回到了京城。
由于云栖一路避开,两人并未过多接触,只是偶尔一个眼神交汇,却有些说不明的味道在里头。
马车到了城门口,与所有进城人一样排着队。
京城内,出了一通缉犯在逃,张贴了通缉令,所有出城的车辆都要检查。
本来以他们的来历很容易被放行,但他们遇到的是齐王,排第四,留着小胡须,脸型尖瘦,算不得好看,却偏爱文人雅士的装扮,又常年混迹花丛,脚步虚浮,看着就像是纵情过度。
李崇音让云栖待在马车上不要下来,上前圆说。
齐王风流性子,听说车厢里的是李家女眷,就非要看上一眼。
如果李崇音不配合,就是违抗旨意。
李崇音并未拔剑,只是站在马车前,轻声道:“告示上只说出城要查看,并未说进城也需要,还请齐王殿下通融。”
“哟哟哟,我看看这是谁?不是三年未见的麒麟子吗?”说着那齐王一手轻佻地挑起李崇音下颔。
由于当年李崇音名满京城,麒麟子就是文人对他的雅称。
现在被齐王这般轻蔑地说出来,就有些侮辱性质了,毕竟自行毁掉前途的人,也就不再是曾经被人看好的麒麟了。
云栖一听到齐王的声音,就一阵恶寒,眼底的厌恶情绪汹涌了上来。
再察觉到齐王动作,吸了一口气。
这齐王居然轻薄李崇音?他未来怕不是要为今日举动付出惨痛代价,她就没见过谁在侮辱李崇音之后,能够全身而退的。
也是她改变了原有轨迹,影响到了李崇音。若按前世来算,这会儿齐王已经与李崇音相识,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李崇音一动不动地任由齐王对着他左嗅嗅,右闻闻的。
“您检查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