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怀锦和黎怀欣推着几层的大蛋糕走来,宴会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客人们跟着音乐一起唱起了生日歌,黎怀澄收起思绪,笑着接过了黎母递过来的蛋糕刀。
黎家的晚宴灯火通明,远在庆市郊区一个小居民区里蒋怀康现在住的地方却是一片阴暗。
他站在窗边,房间没有开灯,郊区不似城市的街道霓虹灯广告牌闪烁,只有零星几个窗户透出灯光,更多的却是洒下来的月光,所以让这间卧室显得更加阴暗。
月光落在蒋怀康的脸上,将他消瘦的脸照得阴沉又凄凉,他看着窗外,低声喃喃:“那边现在正在开宴会吧,之前盼望了这么久,现在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也对,黎家二少爷的生日怎么会和一个冒牌货有关系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蒋怀康突然嗤嗤的笑了出来,声音越笑越大,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下来,他想起十四岁之前的每一个生日,一家人聚在温馨的客厅,桌上摆放着堆高的礼物还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母亲笑着叫他许愿,父亲和哥哥也面带笑意,祝福他身体健康,祝福他开心快乐。
可是,他已经五年没有过过生日了。每年的这个日子,黎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声笑语,只不过庆祝的人从他这个冒牌货变成了黎家真正的血脉而已。
蒋怀康看着对面楼里透出的灯光,看到没有拉上窗帘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一家三口,孤独和寂寞几乎要将他淹没。
那些本来都是他的,父母的宠爱,兄长的维护,妹妹的依赖……黎怀澄现在所拥有的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黎家二少爷这个从生下来就注定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称呼也是属于他的,他顶着这个身份过了十四年,这个身份早已经融入他的骨血,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即便是黎怀澄回来了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他理所当然的想着,在父母的陪伴下长大的是他,学校里被优待照顾的是他,外人嘴里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也是他,黎家所有的一切他都熟悉,黎家二少应该接触的圈子他也从未被落下,所以这些都是他的东西。
可是现实却告诉他,即便是顶着这个身份十几年这些东西也不属于他,只属于黎知铭和高思安真正的血脉,所以只要他被剥夺了这个身份,十几年他熟悉的一切就会被理所当然的从他的身上剥离开来。
不论是身份还是他以为的亲情,不过是一个血脉相连,就能够将他所拥有所珍惜的一切剥离。
老式居民区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楼上传来拖凳子扯椅子的难听噪音,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有小孩子带着童稚的笑声叫着妈妈,有男人和女人混合着的声音哄着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将他衬托得更加形影单只。
在这个他本应该高兴的日子里,蒋怀康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再也无法回去了,不论是亲情还是金钱地位,之前属于他的一切现在全部烟消云散了。
安静的房间里突兀的响起电话铃声,蒋怀康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手机又收回了视线,现在他并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然而手机铃声却不依不饶的响着,扰得蒋怀康抓起手机就想往地上砸去,然而看到那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他的面色郁意微淡,接起道:“这里是蒋怀康。”
那边有男人的声音传来,粗粝干涩,听着十分让人不适,蒋怀康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因为那个人对他说:“生日快乐。”
“谢谢。”蒋怀康问道,“您找我有事吗?”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担心你,毕竟今天是你成年的生日,你一个人待在又老又旧的小房子里,黎怀澄却在黎宅被众人簇拥着举行生日宴会,害怕你会因为觉得难过。”
蒋怀康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道:“我当然难过,那些本来都该是我的。”
“对,你说的没错。”那边的人低笑出声:“这些本来就该是你的,黎怀澄,不,蒋远根本就不该不识趣的出现在这里,不过既然他已经出现了,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弥补了,但是除了那些,还有一些本来就该属于你的东西,你自然得紧紧抓住。”
蒋怀康点头,他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他也是这么想:“当然,我在黎家待了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注意自己的儿子被掉包,害我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开了这么久,现在就算是回去也无法弥补我的损失了,自然应该补偿我。”
“你想得没错。”那人的声音像是鼓励,道:“这些都该是你的,生日宴会没有你也没关系,黎家没有一个人记得今天也是你的生日也没关系,但是这些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你必须拿回来。”
生日宴会没有他也没关系,黎家没有一个人记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也没关系……
蒋怀康脑海里重复着这句话,看着窗外喃喃道:“我一定会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