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你刚说这个酒楼的跑堂,一个月能有三百文钱?”
被叫做老陈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 穿着一身普通的薄棉袄,坐在一个小方凳上笑眯眯地说道:“是。当先三月三百文,要是没问题, 就一个月拿三百五十文;每月先支两百文, 剩余的过年一次给。你家小子机灵,记性好,要是想去试试,就赶紧过来我这儿登记一下。”
“哎?还得在你这儿登记?”这就不明白了。
老陈喝了一口茶:“是啊,得我这边领人过去。登记收两文钱, 要是得用,这两文钱就不退了。要是不得用,这两文钱我还退给你。”
问话的中年汉子表面上喏喏, 其实心里面不以为然。招工信息明摆着放在这里,这酒楼离这儿不过走上三五步路,这还要领?还得出两文钱?两文钱倒是不多,可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两文钱用来买三个大肉包不好吗?
老陈看着中年汉子过了一会儿就离开,也不说话,只是继续笑眯眯地和人解释黑板上的内容,双手捧着个茶杯,时不时咪一口,那样子就和在喝酒似的。
屠浩他们看到了,也不去人挤人,就从员工通道的侧门进去。
刚一进门,郑蕴就伸长了胳膊,把自家小表弟给提溜到身边:“说吧,你小子肚子里还藏着多少坏水?”他就不信屠浩对那些自己去应聘的人没有预料。自家小表弟他还不知道嘛,做的善事绝对不少,但是像那种白扔钱的事情是从来不会做的。
“哎?蕴表哥你来啦?”屠浩本来在前面走得好好的,被扯了一下也不生气,反正他人小,老被长辈们提溜过来提溜过去,早就已经习惯了,很纯洁很无辜地反问,“什么坏水啊?”
郑表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那么大一个人,早上还是他拐去屠家把人接了一起过来的,早饭都是一起吃的,不就是出门的时候乘的两辆马车嘛,竟然假装看不到他,简直岂有此理!外放三年,种了三年地的郑县令把大逆不道的小表弟好一顿揉搓。
许明旭看不过眼,在心底默默数了三个数,就把屠浩抓到自己怀里揽着,把他的衣服头发重新整理了一遍:“好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他们两个外放回京的还好说,虽说是述职,也要等待考评,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多么的需要往来走动,才能给自己谋上一个好职缺。屠浩现在还是身兼数职,尤其是六部的历年数据统计马上结果就要出了,难得休沐一天,还得办好多事情呢。
郑蕴见状,日常腹诽一句:这是我表弟,还是你表弟?
然而没办法,谁让他这个表哥对自家表弟的照顾,还不及人家一半多。所以,被小表弟嫌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郑表哥心酸了一阵,心不在焉地跟着两人走进职介所的办公室,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面上依旧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样子,实际上只一眼就把里面的布置给记在了心里。他这个小表弟,花花肠子忒多,得仔细观察,秉持绝不错漏的精神,争取把细节都牢记在心。
屠浩在办公室里还真没搞什么花样,充其量就是现□□公室的简化版。别说电脑了,就是现□□公室里常见的各种钢的铁的层架、书立、笔筒什么都没有。塑料和玻璃更是活在梦里。只能用全实木的办公家具和用品,勉强捯饬得稍微顺眼一些。
他在办公室里只是略作停顿,就转身去了隔壁的会议室,大马金刀地在长桌的一端坐下:“把这段时间来的情况说一下。”
许明旭没少看到小耗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思有点拐弯,眼梢的一点余光看到桌子底下不断慢悠悠晃荡的两条耗子腿,眉头一挑,暗暗决定今天晚上回去还得继续抻一抻。咱家小耗子将来是要长成大高个的,这两年才长了一点儿,做家长的有点捉急。
他全程心不在焉,等屠浩拉着他走人,只觉得时间才过了一小会儿。
一行人出门的时候,碰到老陈领了方才那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出门:“一会儿就到酒楼去找方掌柜,把这信给他。你先看看,要是觉得不合适的,再回来,我给你换一份工介绍。”
少年点头称是,口中说道:“肯定合适!”
他爹闻言,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这又不是你说了合适就算的,还得看店掌柜的觉得你合不合适!”
少年嘿嘿一笑。
父子两个就在老陈的注目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