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终归是她太执迷不悟,竟连自己的一片真心也参破不透。

是她太傻,重生以来,总把岳停云当做供她们宋家保全荣华富贵的参天大树,妄想着依附他、辅佐他,做他的臣子为他出谋划策。可她却未曾想过,岳停云也是凡人,他们二人相伴相依,又怎会只有利益之交,而毫无真心?

第一次在雪地里给他衣裳,也许是利用接近,第二次陪他罚抄《孝经》,也许是刻意讨好,但后来呢?她一次次的为他出头,他也无时不刻的护着她,谁说不是真心实意?怎会没有真心实意?

宋青时浑身颤抖,瘫靠在御花园的朱红色大门外,泪如雨下。

追悔莫及,追悔莫及。

事已至此,她已不知如何挽回。许牧也好,岳停云也好,皆因她一厢情愿的愚蠢无知被搅得一团糟,她不知该弥补这些大错,也不知如何开口去说与他们听,是不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上天不再留给她后悔的余地。

又或许,等到他们势力稳固,等到岳停云顺利登基,等到岳停风再无能力陷害他们……她宋青时才还有机会,将未说出口的话说与岳停云听呢?

帘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苍藓径空留。

宋青时轻叹一口气,果然,当务之急还是得扳倒岳停风这只老狐狸。

宋青时的脑袋里一团浆糊,一会想着信笺,一会想着岳停云登基,直到远处的歌舞声息了,中秋夜宴到了尾声,她才缓慢起身,拂去身上的露水。

从御花园出去,左边是月华宫,而右边,是东宫的方向。

东宫……岳停风……信笺……

信笺!

昔日里,她也曾给太子岳停风,留下过不少信笺。

她曾仗着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向他预言过凌北的蝗灾,透露过老皇帝抽背的篇目……还有很多无关紧要但对岳停风有利的小事,岳停风也基本都按着她的指示去做了。

虽然与许牧定下亲事后,宋青时入宫次数少了,信笺也断了许久,可或许,岳停风尚未忘记曾有过这样一位“神助者”。

云开月明,宋青时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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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半,东宫。

宣宁国太子岳停风躺在黑漆云母石踏上, 衣带未解, 辗转反侧。

寝宫外,婴儿的啼哭声阵阵传来, 伴随着乳娘的温声轻哄,奶声奶气的嘤声在夜里分外恼人, 更何况今日岳停风的情绪本就低落到了极点。

岳停风起身,猛地推开卧房的朱漆榻门, 大步流星出门去, 对着那该死的乳娘便是一脚:

“废物, 哄个孩子都哄不好,大半夜的哭哭啼啼, 还想给本王添堵吗?”

岳停风乃是武将出身,那乳娘却只是妇道人家而已, 他这样突如其来地一脚下去, 始料不及的乳娘尚未稳住重心, 整个人向前倒去, 险些摔落臂弯内刚满周岁的男婴。

小婴儿虽未落地磕着碰着,却也受了不小惊吓。抽噎两下, 非旦没停止哽咽,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那倒了大霉的乳娘不住地磕着响头,请求岳停风开恩原谅。

岳停风余怒未消,哪肯轻易放过?他对着乳娘又狠狠补上几脚, 口中那个“滚”字还未出口,西厢房的珊瑚海棠珠帘便被掀开了。

太子妃曲璟言一身朱红色睡衣,体态丰腴,边打着哈欠边揉着惺忪的睡眼。

原本半睡半醒的迷糊劲儿还没过去,眼神瞥向跪在地上的乳娘和嚎啕大哭的男婴,曲璟言瞬间醒了神,冲上前去怒道:

“快起来,你这没用的混账东西,莫要冻坏了安儿。”

“太子妃娘娘恕罪,是奴婢不中用,没能安抚好皇孙,叨扰了殿下和娘娘休息。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曲璟言嗔怪地白了她一眼,一把抢过乳娘怀里的婴孩,抱在手中好生哄着,口里嘟哝着:

“唔,安儿乖,娘亲在呢,不哭不哭……”

岳停风皱着眉,颇不耐烦地瞧了瞧哄着儿子的曲璟言,没心思摆好脸色给她,一言不发地转身欲回寝宫去。

曲璟言见怀中的婴儿似乎被吓坏了,哭声毫无收敛之势,而岳停风却依旧如此冷漠,一时之间委屈起来,撅起嘴,对岳停风的背影严词指责道:

“殿下,您也是个狠心的,乳娘不尽心罚了也就算了,怎得能迁怒安儿,把小孩子吓成这样。”

“都满周岁的人了,跟个耗子一样天天哭哭啼啼,半点不似本王年少时的模样。”

岳停风冷哼一声,态度格外不屑,这便更加刺激了曲璟言。曲璟言一双杏眼圆瞪,扯着尖细娇媚地声音开始大声嚷嚷,数落起岳停风来:

“您怎能如此心狠,安儿可是您的亲生骨肉,您凭什么这样怪罪他?还有,最近您每日忙于朝政,甚至夜不归宫,对臣妾母子毫不过问,臣妾嫁入东宫前您可不是这样说的……”

岳停风的耳朵都要起茧了,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飞起就是一脚让这女人赶紧闭嘴,却最终只是抽了抽嘴角,好脾气道:

“好了,爱妃莫要生气,本王这不是担心安儿年幼吵到爱妃休息吗?刚还打算把安儿送去宫里专门照顾皇子黄孙的育幼堂,让那里的嬷嬷们养着,省着爱妃日夜操劳、气坏了身子。”

曲璟言哼唧一声,嘟哝着:

“本宫生的孩子怎得能送去给别人照料,安儿必须养在东宫,不能有半点差池。”

“好好好,都由爱妃做主,夜深了,爱妃早些安枕罢。”

岳停云搂了搂曲璟言的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送她回房后,方才兀自回到寝殿,关上了沉重的朱漆榻门。

烛火摇曳,房中又只剩岳停风一人。

“呸,贱妇。”岳停风恶狠狠地对着波斯进贡的绛紫镶金毛绒地毯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