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圈外围观的众小姐们议论纷纷,三言两语便往宋青时身上泼起了脏水。

看来这箭矢,她是不得不接了。

“何人如此大胆。朝中官员皆是父皇的臣子,谁与谁私下交好,可是你我能够妄议的?”

伴随着一声冷笑,低沉的声音从杏树后面的石阶处传来,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从宋青时身上移开,朝那望去。

而宋青时不用回头便能知晓,是岳停云。

“臣女给陇西王请安,见过陇西王。”宋青时连同其他姑娘们一齐说道。

“哟,陇西王,回个宫好大的阵仗。”岳停风一看见岳停云,方才温柔暧/昧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言辞尖酸道:“这身衣甲贵重的,竟叫皇兄我都认不出来了。”

“太子哥哥每日忙着替父皇分忧,自然没空关心臣弟。”

岳停云一步一步从青石台阶上走下,脚步沉稳,目光阴冷,一直来到杏树下,站在了宋青时的身旁。

若是以往的岳停风和岳停云站在一起,自然是岳停风的气焰更胜,能成绝对碾压之势。如今岳停云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扎起,腰侧的剑鞘散发着银光,再加上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在岳停风这个太子面前竟也能平分秋色。

“三弟如今事务繁忙,不在军营里为国效力,怎得有空回这宫里赏花消遣,可莫要辜负了父皇对你的一片期待啊。”

“皇兄果然贵人多忘事,臣弟来此赏花可是受了皇后娘娘邀请,娘娘说要给臣弟挑个合适的姑娘成家,特派臣弟来亲自挑选。”

岳停风冷哼一声,笑道:

“那陇西王大人可有看重哪家的姑娘,不如与皇兄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请来的姑娘,自然各个皆是容貌出挑的。不过论起性子,臣弟听闻女儿家端庄淑慧为佳,刁钻刻薄则视为不耻。臣弟最喜性子和婉的姑娘,相与起来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岳停云这话明里暗里在讽刺谁,态度已是十分明显了。

曲璟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面色不善地看向岳停云。

岳停云分明是靠着她父亲才取得这样的成绩,封了陇西王更不离开在西北的兵权相助,可这人怎么能这般不记恩情,竟敢跟着宋青时一起挤兑起她来。

岳停云在神策铁骑营里待了快半年,曲璟言没少和他打过交道,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却仍是井水不犯河水。

曲璟言觉得岳停云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即便表面上能对她以礼相待,却从未越过那条鸿沟,也不曾付出半点真心、有过一丝情分。

曲璟言也不是没尝试着讨好这位深不可测的三皇子。三月前的某次出征,岳停云身中四箭,受了重伤。曲璟言亲手用上好的药材熬成汤药给他送去,却只见岳停云独自一人待在帐内,手中紧握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瓶子,咬着牙默默给自己处理着伤口。

他身上伤口很多,新伤旧伤重叠交织。曲璟言觉得他定是很痛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面色惨白。可岳停云依旧没有落下一滴泪水,一声不响地把白色的药粉敷在触目惊心的伤处。

仿佛那唾手可得的白瓷瓶子是汉白玉制成的稀世珍宝似的。

他没有接过她的汤药。

“曲姑娘蕙质兰心,这份心意停云心领了。但曲姑娘身份尊贵,如此劳烦姑娘替停云亲熬汤药,停云受之不起。”

岳停云就是这样礼貌又疏离,让人不寒而栗。

曲璟言原以为他待谁皆是如此,毫无分别。

她还天真地觉着岳停云或许会念在她的几次恩惠,至少不会同她作对。

可他竟为了一个宋青时,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她的面子。

她曲璟言仅仅是略微刁难了宋青时一下,岳停云就态度如此坚决,不留一丝情面。

宋青时何德何能?岳停云何至于此?

曲璟言愤然,眼神凄楚地望向岳停风,向最疼她的太子殿下求助。

“皇弟此言未免欠妥。姑娘们寻个乐子罢了,如何能看出来谁性子刁蛮、教养有失,若是宋姑娘今日执意不赏本宫这个脸,本宫也不必勉强了。”

岳停风摆摆手,既把失礼之人指向宋青时,又给自己安了个“大度不计较”的高帽子,当真是巧言令色。

“宋姑娘不擅骑射,臣弟倒是很愿意陪曲姑娘尽兴一场。”

岳停云说着,伸手接过岳停风手中的箭矢。

“还望皇兄与曲姑娘成全。”

“臣女恐怕难以奉陪。”曲璟言哼地一甩袖子,撅嘴道:“陇西王殿下乃是上过沙场的英雄,而臣女却是姑娘家家随意练过几回,如此比试,未免对臣女不公。”

“陇西王殿下。”宋青时也不放心地开口道:“依臣女看,殿下也不必亲自下场。”

宋青时当然看出来了岳停云是想为她出头,但论起投壶,曲璟言水准并不差,两人相较十有八九是会打成平手。再加上岳停风素来不是个能容人的,岳停云的青云路才刚起步,宋青时不想让他太过出头被人忌惮。

“无妨。”岳停云笑道:“本王愿蒙眼与曲姑娘比试。”

在场之人皆发出一阵惊叹。

陶瓷壶口本就狭小,想要将箭矢全部投中已是十分不易。而蒙眼投壶,难度更增加了不止一层,投壶者不仅要对壶口的位置过目不忘、有绝对的把控,还要能够手法高超、一击必中。

岳停云有这个信心。

陇西王主动退了一步,曲璟言方才又言语放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应了。

两人各执八支箭矢,立于投壶亭东西二侧。

先手的是曲璟言。

红衣飘飘,英姿飒爽,杏眼半睁,袖口清扬,执箭抬手,竹矢呼啸,瓶身不动,八支皆中。